“辛苦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天就到这了。”
到酒楼后,菜刚端上来,她点了点头,俩人筷子都不要直接用手抓,吃得满脸油。
杜檀昔舀粥推过去:“荤食不可一次性吃多,容易胃胀,先喝粥再吃,不急。”
“谢谢钦差。”
这对小乞丐眉眼有些相似,应该是一对亲兄妹,大些的十三四岁的模样,小些的五六岁,瘦的和什么似的,浑身脏兮兮。
“你们的父母呢?”
阿虎道:“阿耶很早就去世了,阿母在生下妹妹的时候过了两年伤风死了,为还阿耶欠下的赌债,房子田地全卖了,我只能带着妹妹出来乞讨。”
谈到这些伤心事,饭也不香了,小花嘴一撇,开始抹眼泪。
又是赌博。想到汶县的事,杜檀昔悄声嗟叹,俯身轻轻擦去小花脸上的泪水:“每个地方都有幼善堂专门收养失孤儿童,你们怎么没去?”
“我们去了,可幼善堂的管事说要每个人交一贯钱才能进去,我们没钱。”
幼善堂是官府设立收留孤儿的场所,不仅免费,还会教谋生的手艺,全由公家拨款维持运行,哪来收费一说。
等两人吃完,她准备带他们回驿站住一晚上。
经过成衣铺子时,杜檀昔停下脚步,看了看两人的破烂衣裳,进去挑了两身,要付钱时让他们在外等她。
两个孩子听话到外面去了,她照着尺寸又挑了一套,都是普普通通的面料款式,这样日后在幼善堂穿不会太招眼,顺便买了两根漂亮丝带,回去给小花扎头发。
付完钱,听外头传来急呼:“快躲开快躲开!”
大街上,一辆马车狂奔而来,行人大惊失色接连躲避。
“快过来!”
杜檀昔朝站在路中央的小虎小花大喊,两个孩子面色惨白,软了腿脚。眼看疯马就要冲到面前,她丢掉手中东西急忙跑去把孩子推到路边,嘶鸣声传来,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已经来不及再起身。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听后面轰隆一声,剧痛感迟迟未来,回头一看,马车散了架,疯马肚皮淌血,在地上抽搐。
而挡在她身后的人,身形峻拔,右手执刀,血顺着刃流下,屹然不动。
是李言。
杜檀昔想和他道个谢再走,转身却见他捂着心口退了两步,以刀撑地,噗地一声,地上星星点点,红了一片。
“李言!”
杜檀昔赶在他要倒下时扶住,沉重的身躯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让小虎小花跟在身后,一步步往回走。
李言意识不清,迷迷糊糊中耳旁似有人呼唤他的名字。很少有人喊他的全名,他也不喜欢被人喊全名,可这个声音好熟悉,熟悉到让他讨厌不起来。
“李言,你给我撑住,我们的新仇旧怨还没算完……”
新仇旧怨?他的仇怨太多,她又是谁?
想着想着,他走不动了,头一低,彻底晕了过去。
沉重感袭来,杜檀昔承受不住,往旁一歪,后背和胳膊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眼泪瞬间飙出,李言摔得闷响,也不见一丝动静。
她忍痛吸凉在他鼻下探了探,还有呼吸。
“钦差……”
小虎小花跑来扶起她,慌得六神无主,她安慰了两句,重新扶起李言。
快到驿站时,勾弦从外头回来,帮忙把人抬上了楼。
杜檀昔卷起袖口,拧干帕子在伤口处轻轻擦过,嘉宁在梳妆台左翻右翻,翻到一个瓷瓶子闻过后忙拿来。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胳膊上的青紫色淤青和大片擦伤,嘉宁惊呼出声,上药的时候不敢多用一点力气,怕弄疼了她。
“没什么,擦伤而已。”她轻描淡写带过。
“还没什么,看着都痛。我知道是昨日为了控制马车弄伤的,都怪我没用,帮不上忙。”
嘉宁心里清楚,昨天要不是杜檀昔把马控制住,现在她们都没命了,可她受了伤一句话也不说还瞒着他们,要不是这次亲眼瞧见,嘉宁根本不知道伤这么重。
看着嘉宁眼睛红红要落泪,杜檀昔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腕,“我真没事,这点伤十天半个月就好了,不耽误什么的。”
嘉宁闷闷点头,越想越愧疚,眼泪止也止不住。
“好了,把眼睛哭肿就不好看了,”上完药,杜檀昔卷下袖子,温柔拂去她的眼泪:“我们去隔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