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居的屋顶上,有一把厚格剑横在那里。
这把剑名叫巨阙,背呈直线,斜从而宽,站立时比麟燧舒服,也更轻松些,即打算回去,夙情便将它唤出来,作御剑之用。
然而正当他抬手欲掐诀时,凰愿的手却忽然覆了上来,毫不留情地将没有掐完的剑诀击碎,连带着横在边上的巨阙也被银白色的灵力捆了个结实。
巨阙有些懵,茫然地晃了晃身子,缚丝剑穗上的玉珠敲得叮当作响也没挣开束缚。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夙情也懵了:“怎么……”
“我来。”凰愿龇牙咧嘴。
“……”
夙情闻言,微微蜷缩了手指,听话地松开了剑诀。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某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告诉他凰愿好像生气了,他摸了摸鼻子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敢说。
寻常宝剑换人御剑,一般都不会轻易听从于人家,即便没有挣扎抗拒,也需要相互磨合,巨阙却适应良好,撇开一边的主人不管,只是从凰愿那里得到一点灵力,就果断将自己的剑身放大了几倍。
和大傻子似的。
巨阙看似被铸得一幅老实敦厚的模子,形成的剑灵不知随谁,意外地也和麟燧一样是个狗脾气。
所幸脾气虽然狗,但是喜好多少随主人。它若是载了不喜欢的人,剑身便会簌簌地抖个不停,誓死不从,但若是面对喜欢的人,那剑身也是簌簌地抖个不停,宛如害羞的大姑娘。
从不显山不露水的序珖神君的喜好从巨阙就可见一斑。
此刻的巨阙看起来很亲近凰愿,接连绕着她飞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连剑诀都不需要就轻轻撞击她的脚踝,示意快点上去。
果然是狗。
凰愿从善如流地踏上剑身,转身朝夙情伸出手。
从她发现师父灵力不济开始,时时刻刻把他当成易碎的琉璃,但凡移动超过半个脚掌的距离,都要鞍前马后地搀扶照顾,仿佛他并非修为近神的神君,而是弱不禁风的耄耋老人。
夙情暗自叹气,还是配合地将手递过去,任她牵着自己走上巨阙的剑身。
凰愿的御剑术是夙情教的,两人灵力相似,控制巨阙自是一路平稳。
只是夙情站在她身后瞧着那倔强的背影不知该如何开口。
人沉默了,但剑是要捣蛋的。
看起来老实的巨阙不光是个狗脾气,甚至还有点皮。
安安稳稳飞了半晌的它见自己身上的两人一句话也不说,顿觉无聊,心血来潮地晃晃身体,与它心意相通的夙情瞬间就稳住身形,未受波及。
但凰愿显然没这么好运。
她心事重重,并没有将多少注意力放在御剑上。猝不及防下没有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正正好好跌在眼疾手快的夙情怀中。
巨阙感知到两人靠在一起,剑身颤了颤——皮这一下可太开心了,直到被主人威胁似地轻踏一下身体,才老实下来,继续安安稳稳地往前飞。
镇压完捣蛋的巨阙,夙情低头就看见怀里的人眼眶微红、嘴唇紧抿,像是在暗自忍耐着什么。
刹那间,宛如福至心灵,他忽然意识到凰愿为什么情绪低落了——
她在自责。
这个认知让夙情颇为心疼。
怎么会连累凰愿为他担心至此,她明明可以更加任性妄为一点的。
他将凰愿揽入怀中,顺着她的脊背慢慢安抚,放缓声音道:“我没事。”
夙情的声音平稳低沉,安抚的话语中被他特意蕴了清心诀,贴着耳边轻诉只如淙淙清溪,可以缓解怀中人的焦虑与烦忧。
被抱着的凰愿没有挣扎,然而呼吸间尽是师父身上好闻的雪髓香气,方才还能强忍的眼泪顿时要夺眶而出。
“但是……”她咬紧嘴唇,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愧疚。
若非自己修为不足又想救人,师父怎么会进入如此危险的阵法,连累他耗费这么多灵力。诸般自责如潮水,她既厌恶自己没有实力支撑的虚伪良善,又觉得对不起师父。
“嘘。”夙情知道她的心思,“是我要带你进去的,自然有把握将你全须全尾地带出来。”
只不过他所谓的全身而退,从来不把自己考虑在内,也不会顾及周围人的死活,但这些没必要告诉凰愿。
“可是师父……”她的鼻子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将掉未掉,余下的话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哎……
夙情握着她的肩,与她对视,认真道:“决定是我做的,你不要多想,也不用负责。”
钻在牛角尖里的凰愿似乎没怎么听进去。
夙情心中直叹。
只好用杀手锏了。
他放软声音,一双琉璃眸子里染上不明显的无措,里面全是无害无辜,湿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