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柔丽,语调更是轻柔如榻边的低语。
攸宁愣怔地看向郑王的眼,尚且有些懵然,可下一瞬她便知道了何为绝望。
药膏冰凉,像是霜雪般碾在柔软的嫩肉上,裹挟着破皮的掐痕,在带来细弱舒缓的同时也唤起了尖锐的痛意。
上药的过程比伤痕落下时还要更痛苦。
攸宁的眼泪当即就落下来了,她哭着说道:“我不难受王上,能不能不上药?求您了,求您了……”
她像被按在案板上的白鱼般挣扎着,可腰身被郑王攥在掌心,全然被剥夺了挣动的可能。
郑王声音很轻:“不行。”
上完药很久攸宁还在哭。
她哭得很大声,纤细的手指收紧,将郑王瘦削的手腕都掐出了血痕。
郑王倒像是不知痛一样,他漫不经心地将那抹血迹擦去,而后抱着攸宁去沐浴。
不久后他便要回魏国,少则半月,多则两三月。
路途虽不算遥远,但到底颠簸,没法时时将她带在身边,偏生这没良心的女郎根本不知离情别绪,到这时了还在跟他闹别扭。
一句话的事罢了。
有什么烦心事是他不能给她解决的?
浴池里的水温暖,上面漂浮着无数的花瓣,也不知在这寒冬岁杪时节,是从何处寻来的。
攸宁的腿根疼得厉害,连温水都受不得。
她的脸颊潮红,唇瓣也透着浓艳的色泽,方才决计是又咬过了,还有细细的红痕。
可能是真的很难受。
郑王抚了抚攸宁的红唇,看她带着惧意抬起水眸,倏然就没了情绪。
“罢了。”他轻声道,“你这个年岁的女郎是不是都这样?不愿叫人知道心思。”
在郑王低柔的嗓音里,攸宁感知到了一种吊诡的疼宠意味。
她从来没有被人用这样口吻说过话,但她听到过,季公对最喜爱的那个小儿子便是这样讲话的。
纷杂的心绪全都莫名空了下来。
唯有眼泪,忍不住地坠落。
攸宁攀上郑王的脖颈,断续地说道:“我、我把那枚青色玉环弄丢了呜,是不是很贵重……”
她的身躯柔软,全然攀附上来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叫人误以为心口也是满的,也是温热的。
郑王托起攸宁柔软的臀,心弦莫名松了松。
他轻声哄道:“并不贵重,更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什,丢了就丢了。”
“不须因为这种事难过,”郑王用指腹拭去攸宁眼尾的眼泪,“更不须害怕。”
她低喘着气,将唇咬得紧紧的,竭力地压抑住哭声。
嫣红饱满的唇瓣像是馥郁的花朵,诱人采撷,被那洁白的贝齿一咬,更显艳丽。
攸宁一哭就喜欢咬住下唇,怎么教都改不了。
或许得换个法子。郑王想到。
攸宁第一次在全然清醒的状态下和郑王接吻,她的眼眸睁得大大的,胸腔也在剧烈地起伏着。
太古怪了。
长驱直入的吻有些过于强势了,攸宁无措地被郑王吻着,连手指是要蜷缩着还是舒展开都不知。
郑王好似也没有懂到哪里去。
他只善于掠夺,这是他的天性和本能,就像那个下着暴雨的疯狂夜晚。
*
最后攸宁的青色玉环还是找到了。
是一个负责洒扫的女奴寻到的,她个子小小的,在擦拭书架的时候发现了这枚玉环,当即就呈了上来。
攸宁强颜欢笑地接过来,目光闪烁时,还是窥见了那管事宫人突然变得煞白的脸色。
她只庆幸一件事,好在郑王没有发觉。
再度回到长青宫的时候,距离新年已经半月不到。
转眼攸宁已经在这里居了四个月,花格地毯被细细地清理了一遍,而且不知采用了什么工艺,变得更加柔软了,哪怕是跌在上面也不会觉得痛。
当夜,攸宁就被迫感知了一回。
她哭得很厉害,第二天眼睛就肿了起来。
楚国的使臣到访,郑王接连几日都很忙碌,他随手安排毕顷陪伴她。
郑王强势,在魏国时便常常征伐西戎,现今西戎几乎成为魏国的附庸,原本郑国颇受北狄侵扰,可现今他践祚还不到半年,北狄便再也没敢进犯过一回。
以至于大将毕顷都闲歇了下来。
郑王既不允毕顷碰攸宁,又要求他教好攸宁。
好在她天赋尚可,才将这射艺顺利学了下来。
永碧宫沉静寂寥,只有攸宁放箭破空的声音格外明晰。
毕顷话语不多,许是因为上次的对话惊到他了,也许是因为他本就是寡言之人。
不论如何,攸宁喜欢缄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