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和仆从们快步地向后退着,连眉梢都不敢抬起。
这个女郎到底是什么身份,在长青宫侍候过的医官与仆从里没有谁是不知道的。
郑王疼爱她溺宠她,却也折辱她摧残她。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无人能够解救她,更无人能够为她带来奥援。
哪怕是一瓶简单的伤药,都要经过郑王的首肯才能送到她的身边。
一点点简单的善意,都会令攸宁露出笑颜,任谁见了那欢悦的神色,都无法不感到动容。
但郑王不会。
他留下攸宁的性命,就是为了彻底地摧折她、驯化她,这远比直接杀死一个人要更残忍得多。
而在这场盛大的复仇里,所有人都是帮凶。
医官和仆从们无声快速地退了下去,但那如怨如诉的哭声依然像是梦魇,残留在每一个人的心口,更无望的是这哭声不被准允记忆下来。
哪怕是以细微言语、片段字句的形式。
或许在许多年后的某一个夜晚,惶惶的泪水从亲故的眼中落下,封存的回忆才能够苏醒,化作燎原的悔恨开始灼烧。
攸宁凝眸看向他们离开的背影,紧攥着的手慢慢地松开,无望地垂落下来。
在众人离开后,本就死寂的长青宫陷入了更深的渊水里。
气息仿佛不会流动,而是凝在一处的。
又冷又阴沉。
攸宁不想要再落下泪水,但翻涌的情绪让她止不住地想哭:“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你还想要我怎么偿还他们的罪责?”
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隐约有些喘不上气的征兆。
“先冷静冷静,攸宁。”郑王低声说道。
他俯身抚上了她的后背,但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触碰,攸宁便不能忍受:“我很难受……”
她浅色的眼眸通红,浸透了悲伤和绝望,隐约带着点恐惧,可身体还是会下意识地向郑王打开,甚至会为他变得丰沛莹润。
郑王的指节顿住,他压着情绪说道:“我知道,攸宁。”
“先别害怕,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并不自然,而是刻意压得低低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攸宁本就在病中,又哭得累了。
她无力地靠在郑王的怀里,柔软的腿骨向下滑落,被他的膝轻易地分开,她倒也顺从,慢慢地屈起了膝,不知是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外衣。
但郑王生不出绮念。
一夜躁郁的等待足够郑王恢复冷静。
五更时分,在医官跪地的刹那,他心底生出了前所未有过的慌乱与无措。
哪怕是医官在长青宫内手舞足蹈地犯疯病,都比他们诚惶诚恐地跪地让郑王更为满意。
他不是个好的病人,更不是个好的病人陪伴者。
郑王时常将怒意发泄到医官的身上,这昭然的迁怒让他们更加惶恐,也更加拼命。
可从神明的手里夺人从来不是易事,哪怕他是两个强盛国度的君主。
郑王再没有顾忌,他紧紧地握着攸宁冰凉的手,缓缓地阖上了眼。
在某一个时刻他曾经想过,就算攸宁真的在他的宫殿内与那个低贱的奴仆媾和也没什么。
只要她还活着。
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给她的,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原谅她的。
可攸宁没有做那些事,这比她做了那些事要更为恐怖。
真正做了恶事的人不会是这个反应,更不会如此的绝望与崩溃。
昨夜在用上那玉球的时候,郑王就知道他的心绪是乱的,他当场撞破她与旁人倾诉衷肠,竟会不敢听她的解释。
因为他在害怕。
害怕攸宁说谎骗他,更怕她承认她的确爱那个低贱的奴仆。
郑王竭力轻柔地将攸宁抱在怀里,他低声说道:“能听我说些话吗,攸宁?”
他的语调很和柔,几乎带着些诱哄的意味了。
可攸宁并不能平静地聆听,她哑着声说道:“我真的难受,妫允。”
她抬起眼眸,原本浸透了戾气的眼里翻涌起另一种情绪。
郑王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按住了攸宁的手腕。
烈火在灼烧。
本就严重的瘾在昨夜频繁地用过药后,变得更加可怖。
半支瓷瓶的药都被用尽,深色的药丸被碾进花泥里,化作无边的欢愉与满溢的汁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流淌。
自从意识到这瘾是因何而起后,攸宁便发疯地渴望躲避郑王。
但只要一想到他、一看到他、一触碰到他,那埋藏在魂魄深处的瘾便会开始剧烈地燃烧。
柔软的绸缎顺着臀根滑落,无声息地坠在足边。
缭绕的樱色泛着熟红,隐约带着被咬破的血痂,生香的玉骨浓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