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八发觉自家公子这几天有些异样,读书时经常望着窗外发呆,练枪则时不时停下来抬头望天。这日丫环青凤来起舞堂送刚缝好的羊皮战甲,顾十八逮住难得的见面机会对她嘀咕:“公子只怕是那天被侯爷吓出毛病来了。”青凤骂道:“你才有毛病。”顾十八道:“那公子为啥总是拿着根布条在那里挥舞,还不停问我是刮南风还是刮东风?”青凤翻了个白眼:“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侯爷正教小侯爷兵书星象,当然是在琢磨如何看风向啊!”
顾十八恍然大悟,觉得青凤就是比自己聪明,再看她圆嘟嘟的脸,怎么看怎么顺眼。他趴在歪脖子树上,咧开嘴对着青凤笑,青凤没眼看他这傻相,走开几步,顾十八正要叫住她,忽听到院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吓得他打了个寒颤,急忙跳下树挺直了身躯。
青凤回头,只见顾宣匆匆进了院门,吓得她也一哆嗦,躲在了顾十八身后。
顾云臻迎上去唤道:“小叔叔。”顾宣淡淡道:“换件平常衣服,随我去一个地方。”顾云臻欲待再问,他已出了院子。
顾云臻换好衣服赶到会贤堂,只见顾宣也已换了装束,作平常富家公子打扮,一袭深青色云罗长衫,腰间系着紫色衔环丝绦,少了些平日里的冷峻严肃,多了些富贵风流。他不由笑道:“小叔叔,您带侄儿去何处?”
顾宣掸了掸衣袍,淡淡道:“这些年将你拘得紧,眼见你就要满十六岁,若还不知道世间百态、人情世故,恐将来遭人算计,今日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顾云臻不知要见识什么,懵里懵懂地上马。叔侄二人到了庆福坊,又转过几条巷子,顾云臻闻得风中的香粉气越来越浓,心里疑惑渐重。
待顾宣在一处华灯初上的锦绣门楼前下马,顾云臻指着门匾上的“春风阁”三个字,嗫嚅道:“小叔叔,这、这个我听说过,这是……”
顾宣打断了他的话:“记住,今日我们叔侄姓吕,是来京都行商的。你只管装作寻快活,该怎样就怎样。”他眼神十分凌厉,顾云臻只得乖乖下了马,跟在他身后进了春风阁。
迎客的男子似是认识顾宣,并不多话,引着二人走过数间珠楼高阁,转入一间草木葱茏的玲珑小院。刚踏入院门,一名华服女子迎上前来。她生得并不如何艳丽,只那眼睛灵动温润,看着人时,便似与你是久未见面的挚交好友,十分亲切。
她笑着向顾宣依了过来:“吕公子可是很久没来了,这位是……”
“这是我侄子,我带他来开开眼界。”顾宣凑到那女子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女子笑得腰肢乱颤,身子愈发软了。顾宣搂上她的腰,道:“别光顾着笑,给我侄子介绍位好姑娘。”
那女子脸颊娇艳如桃,纤纤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娇慵无力地道:“放心吧,锦绣办事,您几时失望过?”
顾云臻看得瞠目结舌,顾宣已搂着锦绣入了内阁。顾云臻急了,唤道:“小叔叔!”顾宣回过头来,道:“你自己寻乐子吧,别太拘着。”说罢与锦绣相拥而去。
顾云臻正不知如何是好,忽有香风袭来,一只软嫩无比的手握住了他的右手,同时一把娇柔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请随奴家来。”
顾云臻转过头,一位美艳如花的少女已靠近他,牵起他的手,轻步往长廊尽头走去。顾云臻迷迷糊糊地跟着她走,双脚如同踩在软棉棉的锦毡上。
少女牵着顾云臻走入一间精致无比的屋子,屋子里灯烛迷离,床畔白玉香炉中兰麝青烟氤氲如梦,让房中平添几分靡靡之意。少女关上门,引着顾云臻在床边坐下,轻声道:“公子,奴家为您宽衣。”说着,莹白如玉的手指自他胸前柔柔划下,轻巧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顾云臻吓得一个哆嗦,急忙跳起来,可想起顾宣嘱咐过不能露了破绽,又慌慌张张道:“不、不急,咱们、咱们先说说话……”少女抿嘴笑道:“都听公子吩咐。”
龟奴动作迅速地摆上酒菜,少女提起酒壶,为顾云臻斟满杯盏,柔声道:“初次见面,阿兰敬公子一杯。”顾云臻欲待不饮,又怕她来解自己的衣裳,忙举杯一饮而尽。阿兰又再斟满,道:“这是阿兰家乡的美酒,但凡有贵客来,是要连饮三杯的,不然就是瞧不起主人。”顾云臻只得再饮了两杯。
那酒入口极淡,后劲却是不小,顾云臻平时被管教得极严,从未这般饮过酒,片刻的功夫便红了脸。阿兰也不再劝,取了墙上的琵琶,轻声道:“阿兰为公子弹奏一曲,如何?”
顾云臻怕她再来劝酒,忙道:“好好好。”
阿兰弹的是一曲江南小调,琵琶声玎玎琮琮,挑人心弦,衬着她又甜又腻的眼神,顾云臻自出娘胎起没见过这等风月景象,不由看痴了双眼。
“冤家!你生得恁般多情,把奴家来抛弃。看你衣衫不整,看你俊面红透,到哪家做下了亏心事,上了哪家的金玉床?冤家!奴家朝也愁来暮也愁,泪水湿了罗衫袖,直待冤家今夜来敲门,你我被翻红浪温存够!”
顾云臻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