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看顾宣,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潦草地施了一礼,转身进了瑞雪堂。
顾宣狐疑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方出了后院。不多时,顾七急匆匆地赶到俯仰轩,轻声将刚得到的消息说了。顾宣蹙眉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小侯爷将身上的银子都掏了出来,还答应一定会为他们主持公道。”
“公道?”顾宣冷笑了一声,他幽寒的目光望着满园渐起的烛火,缓缓道,“不管背后唆使的人是谁,这个韩全,留不得了。”
“可现在小侯爷被卷了进来,再动韩全,会不会投鼠忌器?”
“我自有安排。”顾宣冷声道,“韩全不过一介跳梁小丑,他背后的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小子懦弱呆笨、轻信人言的性子!”
顾七叹道:“小侯爷没有历练过,过几年到了军中,兴许会好一些。”
“过几年?”顾宣冷冷一笑,“外头有那位和苏理廷想着法子裁撤西路军,里头又有人挑拨生事。老七,你说说,还有几年时光,能让咱们这位宅心仁厚的小侯爷可着劲挥霍?”
顾七叹了口气,不敢再说。他偷眼觑了一下顾宣,忽然觉得他脸上的倦色日益地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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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没亮,顾宣便传顾七过来,嘱咐了几句,顾七虽然微感惊讶,却也没有多问,领命而去。
顾宣换过便服,并不带人,悄悄来到城南一条小巷。这里是春风阁的后门,顾宣避过路人,轻叩门环,黑衣男仆睡眼惺忪地探头出来,看见是顾宣,忙将他接了进去。
春风阁后院静悄悄的,空气中流动着若有若无的残香酒气,黑衣男仆低声解释道:“昨日武安侯世子在这里宴客,闹了一夜。锦绣姐这会正睡着,侯爷您看……”
锦绣睡得正是朦胧之时,隐约听到顾宣的声音,猛地坐了起来。她披上罗衫,跑到铜镜前匆匆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听到顾宣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回头娇笑道:“侯爷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顾宣斜斜地倚上妆台,望着她道:“早晨起来,忽然间很想你,就过来了。”又道,“晨起是最凉的,你穿这么点,仔细生病了。”
锦绣梳理着头发,轻啐道:“侯爷就喜欢说这些招惹人的话,逗得锦绣胡思乱想。”
“乱想什么?”顾宣走到她身后,左手捧起她的秀发,凝望着铜镜中的如花容颜,俯身到她耳边,低语道,“难怪都说美人晨起娇慵之态,别有一番韵味。”说着从妆台上拈起一枚簪子,将锦绣的头发轻轻挽起。
锦绣怔了怔,心中百味杂陈。丫环阿寐正捧着茶盘进来,见二人如此亲密的样子,一时间进退失据,杵在了门口。
锦绣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子,纤臂揽上顾宣的脖子,娇嗔道:“侯爷总是这样哄人家为你办事,却不给一点真正的好处给人家。”
顾宣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柔声道:“你要什么好处?”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又自颈侧慢慢滑下,带子轻轻一扯便解开了,绿罗衫如轻云般坠落于地。锦绣慵然娇懒地偎入顾宣怀中,任他摩挲着自己,低低喘气道:“不管真心假意,侯爷给我片刻温存,哄我开开心也好……”
顾宣将头埋在她颈窝,待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栗,方轻声道:“锦绣,我想见见你们大姐。”
锦绣微仰着头,低低地“嗯”了声,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正享受他掌心的那股魔力,过了许久,才喘气道:“当初咱们可说好的,大姐不见外人。”
顾宣忽然用了把力,疼得锦绣“啊”地一声,却也想明白了,顾宣这般身份,既然单刀直入要求见大姐,只怕顾七早就领着人马将春风阁暗中包围了。她在顾宣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嗔道:“死冤家!大姐就在这里,有什么事你自己和她说吧,平白无故来招惹我,到底算怎么回事!”说罢,她推开顾宣,将衣服掩好,头也不回地离去。
顾宣心中讶然,慢条斯理地擦去唇上血迹,缓缓转身,只见站在窗下淡然而笑的,却是丫环阿寐。
顾宣心中暗自一惊,春风阁是五年前悄然开张的,因为有锦绣和阿兰这两位容貌出众、精通诗书弹唱的娘子,不过半年功夫便成为京都最有名的风月之所。她们游刃于权贵之间,自然也得罪了一些人,迫不得已来走顾宣的门路。顾宣当时刚回京,被看得紧,许多事都不方便出面,正好想借春风阁打探消息、居中联络,便出手为其解决了几椿麻烦事,几年来双方合作也算融洽。顾宣知道锦绣和阿兰上面尚有一位大姐,此人才是春风阁真正的主事之人,而且相传此女子乃天生的内媚之体,但凡她出马,没有擒不下的男人,只是顾宣一直没有与此女见过面,没料到竟然是这么一位娇怯怯、俏生生的少女。
他仔细打量了阿寐一番,只见她长得并不是很美,但面颊丰润,一抹红晕挂在颊侧,恰似采莲少女看到垄上骑马而过的少年郎时,风吹碧荷,呯然心动,娇羞低头。任何男子见到这样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