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不好。”
李惟成踢开马厩的门,叫道:“来人!把这间马厩打扫干净,陛下赐马给靖安公主,驸马爷看中了这匹马。你!就是你——”他指着顾云臻,冷笑道,“过来!”
其华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转过头去,可她的脖子像僵硬了似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云臻被人推进马厩,看着他跌倒在马粪中,又看着他爬起来,半跪在地上,握着短铲,将一团团马粪铲起来,放入竹筐之中。
李惟成等人又你推我搡地着将竹筐踢翻。
其华忽然想起那一天,她和他在茶寮前避雨,因为同时去看竹篓子里的寄风草,两个人的头碰在了一起,她颇感羞窘,他眼中却是窃窃的欢喜。茶寮中那些人起哄,说着下流的话。他帮她出了一口气,他说:下次有谁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她正气得头发晕,忽听到顾宣讥诮的声音:“夫人,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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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几乎将手中的梳子折断,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腾地站了起来,转身便往屋外走。紫英吓得扑上来揪住她的衣袖:“夫人!”
其华银牙几乎咬碎:“太欺负人了!”
紫英死死拉住她,道:“夫人,您得忍。小侯爷那种性子,别人那么折辱他,他都忍下来了,您更得忍。”
其华奋力挣开她的手,紫英急忙跪下来,泣道:“奴婢不知道侯爷拿什么来威胁夫人,也不知道当初那半个月您是怎么忍过来的,可必定有很特殊的缘由才能让您这般忍辱负重。您忍到了今天,可不能功亏一篑!就是为了小侯爷,您也得继续忍下去!”
其华努力平定着呼吸,头脑也慢慢恢复了冷静。顾宣今日这般折辱云臻,还故意带着自己去旁观,看似阴谋失败而恼羞成怒,可他绝非如此轻浮泄愤之人,背后定有什么图谋。
她慢慢坐回绣墩上,良久,捏着拳头恨恨道:“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紫英见她方好些又提起这茬,吓了一跳。其华接着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云臻以前帮我出过气,我也只是替他出一口恶气罢了。”
她看着俯仰轩的方向,冷冷笑道:“他不是喜欢做戏吗?我就成全他,同时也看看他的底线,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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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宣这日由天驷监回来,到俯仰轩回话的人甚多。众人正说着,忽听门外顾七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师爷们还来不及回避,其华已笑着进来:“先生们不必多礼,我今日是来向各位先生赔礼道歉的。”
师爷们只得行礼:“见过夫人。”
其华温声道:“先前因我年少无知,多了句嘴。在此特向各位先生致歉,还请先生们不要介怀。”说罢,紫英率着几位婢女托着十余碗冰镇酸梅汤进来。其华依次端起,送到各位师爷手中。
师爷们被软禁了这么长的时日,心中不是没有怨恚,但当日被放出来时便收到了六夫人命人送上的礼物。今日她更是亲自来道歉,嘘寒问暖,且叫得出每一位师爷的名字,便心中都舒坦了许多,纷纷起身谢过。
顾宣眉头微皱,道:“你怎么来了?昨儿方中了暑,该多歇着才是。”
其华随意取过一碗酸梅汤,柔声道:“我好得差不多了。见天热,煮了酸梅汤,又用冰镇过,可以去火消暑。官人公务繁忙,也得保重身子才是。”说着将碗端到顾宣面前。
顾宣嘴角不由抽了抽:“让夫人费心了。”
“官人日夜操劳,我做这些是应该的。来,试一试我的手艺怎么样。”
顾宣欲待推开,却见师爷们都举着碗看向自己。他只得慢慢勺了一匙送入口中,脸上神情平静,缓缓点头:“不错,夫人手艺好,考虑得也很周到。”
师爷们便知这是侯爷在隐晦地向大伙儿致歉,屋中“哄”地一声,皆喜笑颜开地喝着酸梅汤,连声夸夫人厨艺精湛,心中再无芥蒂。
“官人赶紧都喝了。”其华娇嗔笑道。
顾宣盯着她看了片刻,端起瓷碗一饮而尽。他正要开口叫其华回去,其华已四顾看了看,道:“原来官人在这里藏了这么多书呀,明知道我爱看书,却还瞒着。”她回头娇笑道,“你们议事吧,我在这里看看书,不用理我。”
顾宣只得对师爷们笑道:“咱们继续说。”
刚说了一会话,顾宣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见顾七正向自己使眼色,便顺着他目光看向西面的博古架子,不禁面色微变,声调略略高了些:“夫人!”
其华被他这声叫唤吓得肩膀颤了颤,手一松,捧在掌中的古董瓶子“啪”地跌在地上,摔得粉碎。顾宣和顾七脸上肌肉同时抽搐了一下,尚来不及说话,其华已拍着胸口,娇嗔道:“官人,你突然叫我,可吓我一跳。”说罢指了指地上的碎瓷瓶,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顾宣,“这个……打碎了,不碍事吧?”
府中掌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