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臻却不知道静若病了,他夜间辗转难眠时忽有所悟,第二日天方露白便出了府。刚进太学,见李弘哲匆匆从里面出来,也是满面兴奋之色。二人看见对方,同时说道:“我正想去找你。”
李弘哲拖着顾云臻坐在梧桐树下,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他,道:“德庆班每个人的姓名来历、长处、弱点,上面皆有记述。”
顾云臻翻了翻,兴奋道:“太好了!哪里弄来的?”
李弘哲但笑不语。顾云臻看罢,抬头道:“关于组队之事……”恰好李弘哲也开口道:“关于组队之事……”二人见彼此如此有默契,不禁同时大笑。
顾云臻笑道:“李兄先说。”李弘哲也不推辞,道:“按太学眼下状况,士庶各行其事,互不买账,肯定会形成太学里的‘党争’,这是宋先生最不原意看到的。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弥合双方的裂痕。组队的时候不论出身,按一定比例分配,让每支队伍中既有世家子弟,也有平民学子,这样就不会起纷争了。”
“宋先生确有深意,但如此安排,只怕并非他老人家愿意看到的。”
李弘哲也没有不豫之色,反而很诚恳地拱手道:“愿闻其详。”
顾云臻道:“这样分配名额,其实还是存了士庶之分。若想着在一个队中要既有士族,又要有庶族,还要达到平衡,那和朝堂中的党争有何区别?就好比一个翰林院,柳相安了多少人进去,郑相便也要有多少门生在里面,互相牵制,反而造成人浮于事,争吵不休。所以,咱们一定要抛开士庶之见,不看他是士是庶,而要看他适合做什么。只要他蹴鞠技艺高,与队友配合得好,管他是士是庶,就是整支队伍都是士族或者都是庶族又何妨?”
李弘哲听得入神,喃喃重复道:“心无士庶之分,人尽其能……心无士庶之分,人尽其能……”他猛地一拍大腿,笑道,“正是如此!顾兄,你可比我高明多了。”
顾云臻略觉羞愧,他不能说出是因为孙管家一事得聆其华那番高见才领悟到的,嘿嘿笑了笑,又想起静若被自己鄙夷时的反应,忙道:“还有,如果只选择最后参加比赛的十二个人,其他的学子就会失去兴趣,没有了参与的热情。特别是那些落选的人,只怕会心怀不满,说风凉话,袖手旁观。所以,一定要让他们都参与进来……”
这回李弘哲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嗯,一定要让他们到现场观战,为同窗呐喊助威,可是……”他双眸一亮,道,“咱们何不请宋先生去向圣上请旨,和德庆班的蹴鞠大赛公开进行,允许所有的太学生前去观赛?”
顾云臻微笑道:“不止太学生,要允许全京都的百姓都前往观赛。”
李弘哲犹豫道:“可是德庆班太强,咱们十有八九会输……”顿了一下,他马上醒悟过来,笑道,“太学输了那是情理之中,谁也不会责怪咱们。但他们德庆班可输不起,便是赢咱们五个球,他们也没什么面子,而且他们大多是奴婢之身,稍踢得不好,云南王世子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当着全京都百姓的面,他们的压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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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怀素端坐在案后,听完二人的筹划,很长时间内不言也不动。顾云臻未免有些惴惴,与李弘哲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鼓励之色,又都镇定下来。
良久,宋怀素轻叹一声:“心无士庶之分,人尽其能。这十个字,你们若能时刻谨记在心,当受益匪浅。我这就入宫向圣上请旨,你们按自己的想法去办吧!”
二人喜不自抑,出得房门,互击一掌,大笑着往讲殿跑去。
宋怀素缓步走到窗边,看着晨雾中远去的白色襕衫和那轻快的身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他的目光停留在窗外的桂花树上,那新结的淡黄色花苞,将整个太学薰得清香一片。
讲殿里传来学子们的笑闹声。
“你干嘛坐我旁边?”
“我又没坐你的位子,只是坐你旁边,你也要管吗?”
“你的脚这么臭,坐我旁边,我怎么还读得进书?”
“我又没脱鞋子,哪里臭了?”
顾云臻连饭都顾不上吃,和李弘哲对着名册一一讨论人选,直到看到李惟成的大名,两人都为了难。
顾云臻忽地灵机一动,问道:“敢问李兄,从何得来这德庆班的详细资料?”
李弘哲道:“不瞒顾兄,在下乳母的丈夫曾在云南经商数年,去岁才回京城,对德庆班知之甚详。”顾云臻问道:“那他可找得到几个会说云南话的人?”
李弘哲似有所悟:“顾兄的意思是……”
顾云臻想起昨夜李惟成等人对其华的浪荡无礼,心中犹有余恨:“对付李惟成这种人嘛,咱们也不必太厚道了。”
李惟成这日晚上约了几位同好往玉春社看戏,众人坐在二楼。戌正时分,台上一片寂静,随着胡琴咿呀拉响,幕布一掀,一名贵妃装扮、水袖迤逦的女子甫一亮相,楼上楼下掌声如雷。李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