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垣还在回景歌的路上,便收到了李年元已经跟皇上提了三月之后要告老还乡的消息了。
谷一跟他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纪垣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坐在驿站的房间窗旁,一直看这样一个红彤彤但是绣工非常差的香囊。
待纪垣回到了景歌,他才进了城门便跟谷一下了命令——令王的东西带回府,他要去一趟紫庭楼。
谷一面露难色地看着纪垣:“王爷,你才刚回来就去紫庭楼,这样不好吧?”
纪垣喜怒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来管一管本王?”
“不,不敢。”谷一低下头不再说话,心里想的全都是王妃快出现,救救他这个可怜人吧。
这一次春玉见了纪垣比任何一次笑得都灿烂,她亲手为纪垣沏了壶热茶,可是还没递到纪垣跟前便被他大手一挥挥落在了地上。那滚烫的茶水洒在了她的手背上,瞬间一片通红。
春玉一边惊呼一边唤人去拿药膏,她娇嗔地看着纪垣,不满地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纪垣似乎是被气笑了,他用一个古怪地眼神质问春玉:“许舒瑾,枉我这么相信你,你骗得我够久啊!”
“你这是在说什么?”春玉言辞闪烁地看着他,试探地反问:“你这是吃错药了?你怎么可以叫我那个名字……”
“若不是这次我去了满堂元查案,我倒是不知道你爹许勉的冤情竟是你骗我的。”纪垣红着眼睛看着她,指着她问道:“我相信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是骗我的。”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怎么可能……”
“你还记得你有个叫许书晴弟弟吗?”
“你……”春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双唇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的弟弟当年在流放途中因为风寒被抛弃在半路,后来被满堂元一个大夫救了。你的弟弟还没死,那天我找他的时候,他都跟我说了。”纪垣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忍着怒气指着春玉:“许太师当年并不是如你所说被李年元陷害下马。他确实是一手建立起夜茉丸一整条利益链的人,只不过被李年元发现后,联合费家将他拉下马后取而代之。可是,我竟然被你骗了那么多年!我!”
纪垣又深吸了一口气:“我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对!没错!”春玉打断了他,“我是骗了你没错!可是!李年元害我家破人亡!害我沦落风尘!你可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春玉红着眼睛竭斯底里地说道:“我就是要用尽一切办法要李年元跟我一样不得安宁!”
“你!你这个疯子!”纪垣站起来,指着她气不打一起来地说。但是那些再难听肮脏的字句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疯子?”春玉指了指自己,“我爹被拉下马的时候我早就疯了!你可知道我从前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现在呢!我只不过是一个有钱就可以被人上的□□!”
她伸手一推纪垣让他跌坐在椅子上,然后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两眼通红地对着纪垣嘶吼:“这么多年你可曾有一次正眼看过我?你不就是觉得我脏吗?”春玉一边说一边脱掉自己的衣服,对着纪垣疯魔般地说道:“来呀!客官!不要怜惜我!啊!来狠狠地要奴家嘛!”
“疯子!”纪垣用力推开她,站起来从地上捡起她的外袍盖在她身上:“如果本王真的看不起你,你以为你为什么自从本王知道你在紫庭楼之后,所有找你陪酒的客人再也不敢与你过夜?你以为就你这个性子能一直当着紫庭楼的花魁吗?”
“哈哈哈哈哈……”春玉明明留着眼泪却在大笑,她没有回答纪垣的问题,只是絮絮叨叨地开始说:“那个时候,大霁因为跟鸢沐连年打仗而导致国库空虚。当时的令王也就是刘巍因为手握将军令而且当时军权重握,罔顾朝廷命令坚持征战。我爹也是傻,那时为了充盈国库默许了夜茉丸的生意。后来,李年元因为有费家的财力扶持很快得到朝廷重用。不久之后,李年元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刘霆战死了沙场,鸢沐赢了战争的同时也开放了跟大霁的贸易来往。再后来没过多少年,李年元在朝中羽翼丰满了。有卑鄙小人就把夜茉丸的生意告诉了李年元。再然后就是我许家被抄家,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而李年元取代我爹的位置一跃登上太师职位。”
春玉眼泪汪汪地看着纪垣,长叹一口气问他:“如果我跟你说,这些就是真相你会相信吗?”
纪垣没有立即接话,只是走过去将春玉拉了起来,扶她在椅子上坐好,帮她裹好外衣。他低着头半响才说:“舒瑾姐,对不起。”
春玉突然噗嗤一笑,吸吸鼻子,操着浓重的鼻音问他:“怎么?不说我骗你了?”
纪垣摇摇头:“我还有事要做,先回去了。”
在踏出房间门前,纪垣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轻轻地对他说:“谢谢你。”
纪垣笑了笑,举起手来摆了摆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