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被她的动作惊醒,忙放好帕子,将她伤到的手臂轻轻扶起,“姑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殷陈看着她乌黑的眼下,“无事,你去休息罢,我睡得有些昏沉,想起来走走。”
红雪摇头,“我不累,我陪姑子走走。”
红雪将搭在椸上的衣裳给她披上,扶她到妆案前坐好。
殷陈瞅见搁在妆案上的布带和象牙簪。
只觉那布条有些眼熟,这不是霍去病的手带吗?怎会在此?
她怔愣片刻,道:“这是?”
红雪一边给她绾发,抽空瞅了一眼那团白色布带,“那是昨日姑子绑发的纚带,还有,姑子回来时,手上紧紧握着这象牙簪。”
纚带?
她眸中展露出掩饰不住的震惊。
昨日,霍去病还给自己绑发了。
红雪感觉到她怔忪,“姑子怎的了?”
“我昨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罢?”殷陈试探着问。
红雪从妆奁中拿出一根玉簪,簪于绾好的发上,“没有。昨日郎君抱姑子回来时姑子浑身都是血,可吓死我们了。”
抱?
殷陈咽了一口口水,喉头忽然干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冠军侯的名声被她毁了。
“你们,没觉得奇怪吗?”殷陈从镜中看红雪镇定的反应。
红雪摇头,“有何奇怪的?”
殷陈盯着那根手带沉默。
红雪将长发绾好,又给她倒了杯水,将那团布条拿起,“这带子都脏了,要不扔了罢。”
殷陈连忙摇头,喝到口的水呛了一下。
“不扔不扔,姑子别激动。”红雪连忙将布条放下,给她轻轻拍背。
她扭头看向红雪,红雪一双圆眼无辜看向她。怎么感觉这小丫鬟是在故意逗自己啊!
红雪扶她在院中走动,她站在廊下看那株石榴已经坠枝了,忽然想到霍去病给她带的那颗石榴被丢在了火中。
红雪抬手摘了一颗向阳饱满红润的石榴,“我给姑子剥石榴吃吧!”
殷陈点头,吃了几粒,坐在廊下吹了会凉风,红雪又怕她受风,扶她回屋,支开窗子。
青芜此时方起来,二人又给她端水洗脸,她受了伤,只能任两个小丫鬟摆布。
待到终于能安坐在榻上,她又被折腾困了。
“姑子不在这几日,郎君日日都会在这东院门口廊庑下站一会儿呢!”青芜开心跟她分享她不在时的趣事。
殷陈怎么觉得今日人人嘴里都离不开他,转了话头,故作生气地质问:“你们两个都不想我吗?”
青芜连连摆手,委屈兮兮道:“我想姑子想得连庖厨这几日做的粔籹都吃不下呢,姑子你瞧,我都瘦了。”
殷陈这才转怒为笑,揪揪青芜的颊肉。
红雪收拾妆案上的物件,将那根布带叠好放在妆奁底部的夹层内。
青芜与殷陈笑闹一阵,忽而一拍手,“姑子,昨日还发生一件大事,窦太主来了。”
“窦太主?君侯没与她起冲突罢?”殷陈吓得精神一震,原本昏沉的脑袋清明起来。
“她说我们君侯截了她的人,哼,我们君侯光风霁月,哪里会截她的人。”青芜颇不服气说道。
殷陈沉默。
她说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罢?
她不过昏迷一日,这怎么天翻地覆了一般。
她原本靠着凭几昏昏欲睡,此刻支起身子下榻,正想穿鞋,“君侯可在家?”
“君侯一早便出门去了,好似是去军中了。”红雪和青芜连忙扶她。
“我只是手伤了,能自己走动的。”她朝两个小丫鬟笑笑,想让她们放过自己。
两个小丫鬟却只盯着她。
她叹了口气,复坐回榻上,倚着凭几思虑前夜之事。
前夜契据尔来得太巧,他一个匈奴人,没有人指使,怎会准确在汉地找到她的位置?
只是,谁会和匈奴人合作取她性命?
王夫人?
王夫人现在自身难保,不可能还会腾出时间来对付她。
阿娜妮虽然是个拎不清的人,但她恨死匈奴人了,绝不会和匈奴人合作。
她在长安得罪的人不多,谁会冒这么大的险绕这么大的圈子在刺杀她?
难道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
可知道她身份的,好似都对她没那么大的恨意。
只要一想到这些脑子就疼得厉害。
殷陈望向敞开的窗棂,时间一进入八月,天气便逐渐转凉了。
算算时间,离岁首还有不到五十天,在岁首到来之间,不知长安事会否顺利解决?
她打开放在榻边的箱子,拿出一个绣着四瓣海棠花的钱袋,手指摩挲上面已经褪色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