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能帮你什么忙?”德米特打量了一番她放在桌子上刺绣羊皮手套,“你离开以后应该过得还不错吧?”他并不等法朗西斯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不论如何,肯定也比以前要好。”
“是的,还不错。”法朗西斯回答,她看见现在的德米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为他高兴,又有些同情,“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当然——我会付出回报,只要是我可以办到的。但是直接说出来似乎有点失礼,所以我们不如先谈谈阿尔阿拉夫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就像你刚才说的,叙旧。”
“失礼?”德米特哈哈笑了两声,大概是觉得好笑也可能是在不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 20便士的香烟,看见咖啡厅禁止吸烟的牌子以后又悻悻放回口袋,“你以前失礼的时候可不少,教会那些人总是因此被气得不轻。但是既然你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原原本本讲上一讲。”
“我被流亡了,你或许从新闻里看见过。”
“三天前,英国第一次报道这个新闻。”法朗西斯回答。
“三天前?”这次轮到德米特感到惊讶,“我都已经出来七个月了,而新闻居然现在才报道?”
他继续讲下去:“但是这也不奇怪。我刚才有没有告诉你,阿尔阿拉夫原来真的存在某些魔法力量?这种力量确保它不被外界政.权找到,我以前总以为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怪僻,所以别的军队才打不进来。你可以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法朗西斯点点头,猜测这大概是个类似隐匿咒的东西。
“这股力量的确保证了外界不会入侵我们。”德米特的嘴角又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但是无法保证内部不发生政变。”
“有一小部分人清醒过来了,他们开始反抗我们——其实我乐意把这称之为反抗你父亲和你叔父,你不介意吧?”
“随你便。”
“这些人的首领是泽维尔·贝西,你还记得这位贝西先生吗?”
法朗西斯仔细思考了一番,摇了摇头。
“他是格蕾丝·贝西的弟弟。”德米特耐心解释。
法朗西斯记得格蕾丝。
格蕾丝曾经是她的女佣,最后被教会判以火刑。但这其中的原因却荒谬至极:阿尔阿拉夫不允许女性阅读科学书籍,法朗西斯违背了这一法律,所以她的女佣格蕾丝被判以火刑。
教会不允许皇室成员有任何污点,所以——王后犯错,女佣顶罪。
“你当初求我把你的一些钱送给贝西家,我没有答应。”德米特继续说下去,“但是泽维尔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即使我是因为他才开始流亡,我还是必须这样说。”
“泽维尔用了几年时间建立自己的力量,在民间传播他的思想,起初并不成功,你叔父和父亲他们也对他不屑一顾,因为他是他们眼中的劣种人,他们想象不到他的力量。”
“直到去年1月份,泽维尔认为是时候了,他和他的人分成两队,一队冲进皇宫,另一队冲进卡佩公爵府,也就是你的母家。”
“我侥幸逃了,说起来这真是奇迹,但仔细想想也不意外。泽维尔是个有本事、眼光的人,然而但是他手下的人却不尽然。你知道阿尔阿拉夫奴役平民思想的本事,所以这些队伍里的人并不是完全服从泽维尔的命令。泽维尔想要建立一个现代化政权,而他手下的人只想从皇宫里拿走数不尽的金子和珠宝。”
“所以这些人一进入皇宫就乱了套,泽维尔根本管不住他们,我才能趁乱逃走。”
“你父亲、兄弟、妯娌都被杀死了。”德米特直白而简单地说。
“听说是他们的厨子里混入了泽维尔的亲信,他把坎特雷拉下在他们的粥里,所以等起义兵冲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死了,然后他们也像闯入皇宫那些人一样,把府上值钱的玩意儿洗劫一空。”
“剩下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已经离开阿尔阿拉夫,听说泽维尔想找到我再砍掉我的脑袋示众,但是他手底下的人从皇宫和卡佩府拿到金子以后就不听话了,所以我一直很安全地待在挪威和芬兰。我在挣钱方面没什么本事,只能给人校校稿子或者抄抄文件,但也可以活下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法朗西斯眨眨眼,她听见她的故国发生政变,她的血亲惨死,情感却丝毫没有一丝波动。
“你当初离开时邀请我一起走,我没有答应,现在还在后悔呢。”德米特摇头笑了笑。
“你当初说,你不能忍受没有下人的生活。”法朗西斯热心地提醒道。
“我的思想转变了,人是会改变的,法朗西斯。”德米特回答,“我之前在芬兰当侍者,经常犯错被扣薪水,但是我感到快乐。”
法朗西斯忽然有点佩服德米特。
她当初在给达芙妮他们打扫宿舍的时候一点也不感觉快乐,她只想着怎么让业务涨价,挣更多的钱。只有哗啦啦的金加隆被扔进她的口袋,她那时才感到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