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名字的低哑嗓音:“书意,你在哪?……她只能在这儿啊,你们别急,别伤我!这个庄园就这么大,慢慢找总能找着的啊……”
顾书意仰天无语,她并不意外于他的懦弱胆怯,反而惊讶于既然他如此软弱贪生,当初又为什么想搭上整个家族的命运,去蹚外边深不可测的浑水。
外边的声音似乎渐渐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敌方已基本锁定这个套房。
一个阴沉暴躁的声音说道:“你他妈确定你女儿就在这个房间?不会去别的房间或者外边鬼混了??”
接着,另一个冰冷的嗓音接话道:“已监测到她就在这儿。顾书意藏在衣帽间拐角的衣橱里,并且不止她一个人。”
静下来的房子里,只听见他们的脚步逐渐靠近。
顾书意一把推开了橱门,拉着顾淳的手,从一堆名贵丝滑的衣料中站起身来:“我就在这,跟我谈吧。不要为难这个庄园里所有的精英人和工具人。”
……
谈判持续了整整一夜。
那个阴沉暴躁的指挥官直接承认了,第一继承候选人被暗杀的事即是他们所为,提出要求财团目前的实质掌管人——顾书意配合他们,继续管理财团所有事务的运营,并将资源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敌方。
书意坦坦荡荡地说,自己从未同意过接受这劳什子的财团管理职位。
可当敌方分批质问书意的族人,包括她的父母在内时,所有人都一口咬定她早已拥有第一决定权,且只有她一人能盘清楚分布在世界各地、至今尚未被毁的产业及资源所在。
被反复逼问、折磨、施压的顾书意,一夜未眠,可两眼仍然明亮清澈、一如往昔。
他们终于都离开了,以庄园生灵涂炭(包括销毁所有无人在意的工具人们)来威胁她的敌人,和把她推出去做靶子、放在火上不断煎烤的族人们,都离开了这间该死的会客室。
世界似乎暂时安静了,可是摆在顾书意面前的路更狭窄了。
谈判期间未被允许进入的顾淳,端着一个木制托盘,里边放着一壶书意常喝的茶及两个小杯,还有他刚去花园里费了一番时间,才在废墟里捡到的唯一一朵尚且干净而保留生机的小花,走到了会客室门前。
门口站着一个身量和他相似、面容的俊朗程度也很接近的军用工具人,他戒备地投来了冰冷的眼神,扫描过顾淳全身及手里的东西后,点头示意他进去了。
顾书意安静地坐在窗前,半闭着眼,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
“顾淳,我该怎么办呢?帮着强盗打理和输送那些毫无意义的巨额财富,给战争添一把火?还是任他们杀光烧光这里的一切之后,最后再来处理你我?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没有一片净土了吗……”
顾淳将托盘放在桌上,用自己冰冷的手,握住了她微微颤抖而又无力的纤细双手。
“你说过,自由纯净的心,就是最后的净土。”
顾书意潸然泪下:“即使我表现得很勇敢,可内心的焦灼感会一直折磨我,会让我害怕,是否某一天,我也会变得像他们一样自私冷血,不顾别人的痛苦和死活……在我看来,冲突对立的他们双方,面目都根本一样的丑恶……”
顾淳将她按在自己的肩头,轻抚她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后背:“你已经很勇敢很勇敢,支撑了很久很久。你说当我拥有足够坚定独立的自我时,可以自己判断选择哪种生活,以及是否清除掉你输入的这段程式。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一旦有人尝过自由和独立的滋味,就再也不会放弃。虽然在你的保护下,我还远远不算是真正的独立。”
顾书意从顾淳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拂去眼角的泪水。
“我想要勇敢一点,做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我不会再瞻前顾后了,与其让那些我不认同的人随意去操控和改变这个世界,不如按我自己的意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