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黑衣少年的肩膀将他扶起来。
如今凑近了才能发现,少年身上的黑衣裂开一大片一大片的窟窿,显出里头青紫相接的瘀斑,最大那一块裂痕在他右侧腰际,正好是他刚刚倒下去贴在雪地里的那一侧,现如今一起身,雪挤进破洞里,堆叠在腰间。
桑屿看着都觉着冷,眉头不自觉蹙起来。她温柔替他拍掉身上的雪,将衣服上的落雪处理干净以后,桑屿的视线挪到少年腰上。
他腰间的一大块皮肤已经紫了,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被冻的。
桑屿指节游移到那侧皮肤附近,犹豫片刻,她提起他的衣裳,将雪抖落下去,用衣袖裹住手,替他轻轻将腰间残留的雪拂去,擦去雪融化后落下的湿意。
肌肤与她柔软衣衫相接触的那一刻,少年的肌肉挛缩着,微微抽搐,浑身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桑屿想起新闻里那些被长久施暴的人,总会在别人靠近的时候,产生下意识的闪躲动作。
桑屿心里重重一沉,她抬手摸摸少年的头,笑着安抚他,“别害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少年原本双手抱着头,闻言,他展开手肘,捅过其间的缝隙怯怯看向桑屿,两只眼睛很是明亮,如春光里的湖泊,他轻声叫了一声,“姐姐。”
桑屿笑了笑,上手掐了一把他的小脸,“多加两个字不行吗,叫漂亮姐姐。”
少年听话地叫了一声,“漂亮姐姐。”
“诶。”桑屿的心情被他这一声叫好了不少,“赶紧回家去吧,天马上就要黑了。”
“可……可我没有家。”少年垂下眼去,很是失落。
“姑奶奶,你可别想带着这个小孩,这个村子里的古怪可不少,我管保护你,可不管保护拖油瓶。”大纲纸仙听到这边的动静,忙不迭遥遥冲里面喊了一句。
桑屿扭头瞪了大纲纸仙一眼,又转过头来,发现面前的瘦弱少年低低将头埋下去,她眼底有挣扎之色,可片刻之后,浮上怜悯。
其实大纲纸仙完全不用多嘴那一句,她本来是没有动摇的,更没有想过要将他带在身边好好保护。
方才她站出来,说到底也只是无意识的,等团紧雪球走到大纲纸仙身前,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与其说她在为黑衣少年打抱不平,不如说她在为自己出气。
大纲纸仙没说错,她还是与十年前没什么分别,只将这里当作大纲世界,所以当时大纲纸仙叫她捅百里寂,她二话没说就去了。
他们终归是虚幻的。
十年间,她自己缩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除了解决卷宗里的案子,其余时间都是自己独自待着,与她从前在现实生活中的样子没什么分别,说不上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情感。
但看到少年被拒绝之后的反应,鲜活生动。
他心里怕是也不好受吧。
桑屿这样想着,心里好似有某一处微微松动,酸涩了起来。
在桑屿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眼瞳里划过一丝阴霾,他右手指节掰动,咔嚓响了一声。
很快他抬起头来,将眼底里的晦色深深隐藏起来。
他看向桑屿,可怜又无助,他拽住她的衣袖,晃了一下,“姐姐,求你了,我不会给你添堵添乱的,你让我在你身边报恩吧,报完恩我就走。”
“哧。”
大纲纸仙笑了,“报恩!”
“如此老套的情节……桑大姑奶奶,你的经验也不少。你猜猜这后头会是什么发展,一男一女,一个说要报恩,难免不是见色起意看上了另一个,你如今这副皮囊有多大的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报恩的潜台词,说白了就是我看上你了,我要缠在你身边与你日日相处,日久深情,最后以身相许。”
大纲纸仙冲少年挑挑眉,“小屁孩,你说是不是?”
黑衣少年别开头,全当没看到大纲纸仙的眉飞色舞。
桑屿呵斥大纲纸仙,“得了,别说了,你先赶紧将这些小孩送下山吧。”
大纲纸仙听话地捏诀结印,嘴里小声嘟囔,“毕竟也不是谁都能跟女主扯上关系的。”
金光柔和晃了一下,那些飘在空中的少年顷刻消失了。
大纲纸仙干完活拍拍手,斜倚在墙上懒洋洋看向黑衣少年,“所以啊,你就别想了。”
“天黑了,赶紧找个地吃饭最为要紧,谈什么情情爱爱,都没填饱肚子重要。”
桑屿如今也是不忍了,听着大纲纸仙的风凉话,她站起来看向他,“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刚才是谁在训我来着,哦,说什么,都十年了,我还不动容……现在看来,你跟我也没什么区别。因为见识了这个世界的诞生,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大纲纸仙看着桑屿,刚要反驳这性质不一样……
刚刚事态紧急,关乎人命,现在只是少年怀春,情意萌动。
可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