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当然没有他想得那么机敏,她拥有的优势不过比别人提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为了保住性命,免遭毒手,只好行此缓兵之计。
兹事体大,建元帝内心还在权衡。从有人告发皇后与太子企图利用巫蛊之术谋害自己,到人赃并获不过区区两个时辰,一切似乎太过顺利。
前朝殷鉴不远,他并非没有疑心是有人暗中陷害。故而哪怕亲眼见到了物证,建元帝也还是强压怒火没有立即处置。况且正如太子妃所言,事涉国母储君,不可意气用事。
皇后母族势大,手握兵权,太子背靠整个武官集团,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查证属实,必须早做决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同党;如属陷害栽赃,则须严格封锁消息,惩处别有用心之人,为皇后太子洗刷冤屈。
是以,太子妃的建议与他不谋而合。
“好,朕便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你若查不出什么,朕连你一并处置。”
建元帝转头看向他俩,停顿片刻,“皇后同太子牵涉重案,暂且禁足宫中,没朕的旨意,宫内人员一律不得进出。”
“宣鉴,你办完这事,这几日便同太子妃一道替朕查查。”
“奴才遵命。”宣鉴领着侍卫将几人带了下去。
萧清允抬眸看她,眼里的情绪慢慢变浓,又转瞬熄灭。
她感受到了他在殿前的失望,也知道他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但她没法解释。她轻轻的走过去,摸了摸那张失去色彩的脸,将他的头拢在怀里,宽慰道,“夫君莫怕,臣妾定会想办法证明夫君清白。”
江晚吟此时毫无头绪,她不知道钟楚怀这次是指使的何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东宫和坤宁宫都有钟楚怀的人。能从坤宁宫里将皇后的手工偷出来,然后瞒过东宫的人将东西放在床下,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
凭着前世的记忆,现下唯一的线索便是坤宁宫那个宫女。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当时从那个宫女手中接过人偶,她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而紧张得发抖,所以对那张面孔异常深刻。如果能从那个宫女口中顺藤摸瓜,定然能抓住东宫的奸细,继而揭露幕后之人。
“宣公公,咱们走吧。”江晚吟打定主意,抬脚便朝坤宁宫方向走去。
宣鉴笑吟吟跟在身后,也不多说什么。
江晚吟知道宣鉴自小便是建元帝的伴读太监,深得皇帝信任,这宫里妃嫔贵人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的。她一直没搞清楚他的态度,总觉得宣鉴立场暧昧,明着是忠于皇帝,暗地里却是两边交好,两边都不得罪。如此圆滑,也不知前世是个什么下场。反正江晚吟也没想着他能帮忙,只要他不阻拦,便是最大的善意。
两人来到坤宁宫,皇后还伏在床上低声哭泣。江晚吟也没功夫管她,唤来宫里管事的嬷嬷,把坤宁宫所有的宫女都集合过来站成一排。
宫人个个脸上充满畏惧之色,生怕大祸临头。江晚吟挨个从她们面前走过,直到最后一个,也不曾发现印象中那张脸。
皇后见此阵仗,一时也止住了哭声,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这是…”她咽下后半句,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现下也反应过来了。
江晚吟朝她点了点头,不作解释,眼睛牢牢盯着管事嬷嬷,语气严厉,“我且问你,坤宁宫所有宫女可都在这了?”
“回……回娘娘的话,确实都……在这了。”那嬷嬷哪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惊慌失措又急于答复,话便有些断断续续。
江晚吟心底纳闷,难道因为自己改变了这一世的轨迹,这个人也凭空消失了?她不信,声色内荏的又问了一遍。
管事嬷嬷吓得不敢开口,底下一个胆大的宫女低声说了句,“昨日翠姐姐出宫了。”
此时皇后开口道,“翠禾是坤宁宫的老人,进宫得早,服侍本宫多年。因她前几日年纪已到二十五,又心生回家之意,本宫便给了些银两,准她走了。”
江晚吟与宣鉴对视一眼,忙问道,“宫中可有名册,登记姓甚名谁、家住何地、家中状况?”这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事了,肯定有鬼。
“自是有的。”皇后指着一个丫鬟道,“快去取来。”
江晚吟接过名册后,查到此人原名夏翠禾,居住在京郊五十里的石门村,家中尚有老父同一个弟弟。
此刻天色已晚,但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事不宜迟,这种关键人物,若是被人抢先一步灭口,可就死无对证了。
她谦卑地朝宣鉴福了一礼,“宣公公,事关紧急,可否带些人马,同我一道出城,去寻一寻这个翠禾。”
宣鉴眉头微皱,同意了她的请求。一行人出了城门直奔石门村而去。
行至村口,便听得有人呼救。江晚吟心下顿感不妙,赶紧领人冲了过去。正见几个黑衣蒙面人将一男一女团团围住,地上还躺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可惜腹部中刀,已经咽气。刺客见事情败露,也不恋战,转头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