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温馨的家常话,多么温柔的妈妈。讽刺的是,这种话只有在挨过打后才能听到。
这话白知夏当放屁听了,她心里没有一丝动容,只是回答:“哦,我尽量多吃点。”
(2)
第二天一早,天空下起了小雨。
日历上的17被画上了一个红圈,旁边用中性笔写了两个字:生日。
换上乐贝儿帮忙讲价买下来的杏色长裙,白知夏坐在书桌前简单地扎了个麻花辫。
镜中的人眉清目秀,眼神里透着点羞涩,她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不敢称赞自己的美丽,只敢悄悄瞥一眼。
推门而入的妈妈来到她身后,一把扯下了她头上的发绳,带下来了几根发丝。
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她自顾自地拿起梳子给女儿梳了一个老气的盘发。
“不愧是我生的闺女,真俊!”
张娟婷沉浸在自己遗传的优秀基因里无法自拔,完全不顾女儿的意愿,执意要让她顶着自己不喜欢的发型过完今天的生日。
纵使内心有再多的恶心,白知夏也没有表现出半分,今天是她长大成人的日子,她不想在暴力中度过这么重要的一天。
她用微笑掩饰着内心的厌恶,放在腿上的双手使劲抠着膝盖,心里有多憎恨手上就有多用力。
“坐好坐好,拍张照片给你表姨看看。”
在妈妈的指示下,白知夏坐在沙发上戴上了傻气的生日帽,对着手机镜头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她的笑脸练得娴熟,旁人分不清其中真假。
吃着蛋糕,母女俩互相寒暄着对方,一个比一个虚伪,说的均是场面话,若要让外人来看,谁都得说一句她们感情真好。
(3)
雨还在下,为了不错过火车,她们比计划的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出门。
张娟婷不肯打车,嫌贵,她找了辆没有棚子的电动三轮车,路费比寻常价要便宜十多块,就是得自己撑伞。
谁会为了十块钱淋一路的雨?白知夏说自己用打工费补差价,结果妈妈还是不肯,硬拉着她上了三轮。
这一路下来,俩人淋成了落汤鸡,除了领口,身上没一处是干的。
雨水浸湿创口贴,钻进了白知夏的伤口里,膝盖除了疼没别的感觉,她索性摘掉了全部,任由伤口被浸泡。
裹着潮湿的衣服坐在闷热的火车站里,头顶的风扇吹下来的是燥热的风,一旁尖叫啼哭的幼儿惹得人心烦,从四面八方时不时飘来的汗腥味令人作呕。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她要去常鸣镇的决心。
……
她清晰地记得那场梦,那晚她梦到了一片非常美丽的花田,田间开着艳丽的向阳花。
往远处望去,那边风景更好,能看到参天树林,树下的鹿群正在乘凉。
转眼间有一两只小鹿来到了她面前,它们带领她来到了湖边,湖水非常清澈,站在岸边能看得见湖底正在发光的小石子儿。
她蹲下身子捡起了岸边的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奇怪得很,它没有重量,轻飘飘的,同羽毛那样浮在她手上。
空中飞着纯白色的雪鸮,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雪鸮落在了她肩上。
肩头的雪鸮扑棱两下,张开了翅膀,朝着湖水中央飞了去。
它落在了湖面上,就站在上面。阳光洒在它身上,遮住了它的脸。
那颗红宝石跟随一阵风飘到了雪鸮的身前,宝石落下,沉入了湖中,顷刻间,湖水变得通红,是清澈的红,又是深不见底的红。
这段亦真亦幻的梦境令白知夏无法忘怀,她日夜惦记,在不断的努力下,终于在网络上找到了与梦里相同的湖泊。
那片湖就在Y市的常鸣镇上,那座风景优美,安静祥和的养生之地……
……
“走啦走啦!喊你几遍也听不见!”张娟婷推了推白知夏的胳膊,打断了她的回忆。
对于要在拥挤的火车上坐着度过13个小时的这件事,白知夏从刚上车那会就在心里骂脏话。
之前说好了买卧铺的,结果她妈因为嫌贵给换成了硬座,整整要坐13个小时,到底是谁能受得了?
在外人面前,张娟婷永远都是慈祥爱笑的好妈妈,她耐心地哄着委屈的女儿,还贴心地给她剥橘子吃,看小女孩不吃,众人皆以为她是被妈妈给惯坏了。
夜幕在悄无声息中降临,车上人员逐渐减少。
身上的衣服已干透,湿衣服贴在皮肤上晾干的感觉令白知夏十分不舒服,她以上厕所的名义逃到了车门旁,望着窗外的雨夜,她紧攥着衣角的两只手渐渐放松了下来。
在她晃神的片刻,余光瞥见,车窗上映着一个人影,一个长发男人站在她身后。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什么也没有。
(4)
这场雨从家里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