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疯狂而愉快的圣诞似乎比以往过得都要快……当我拎着箱子走出壁炉,呆呆地看着弗洛林家空旷寂静的客厅时突然这样想到。而那些迷幻的彩光,震耳欲聋的音乐仿佛就在昨夜,刚刚与朋友们道别的笑声还在我耳边回响。现在,又剩我一个人了。
好心的凯恩先生一直帮我清理着院子里的积雪。邮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挤满了全球经济报,预言家日报和“浓汤慢煮”小技巧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信件。
独处的日子总被我过得浑浑噩噩,稀里糊涂---好在小康纳会经常过来或邀请我去隔壁玩桌游。
母亲和弗洛林一家时常邮些信件过来---从言语里看得出来他们都过得很开心。但自从分别之后,我只收到过克鲁修的一封信……好吧,我承认我满脑子都是那两宿疯狂的派对之夜……
终于,在一个天色阴沉的午后,手里不停写错字的羽毛笔彻底把我惹火了---我毫不犹豫地撇下写到一半的魔药论文,套上大衣,抓起一把飞路粉就扔进了熊熊燃烧的壁炉里。
火光闪射成了奇异的绿色。
“…爱情海酒吧!”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置身一片狂野的嘈杂之中---老旧的点唱机响着几十年前的波普音乐,穿着飞行夹克的男孩女孩在它面前破碎的花石地板上跳舞。工人农民们聚在一起端着扎啤杯子大声说粗陋的白话。黑人抹着豆大的汗珠,续胡子的白人老头衬衫手还沾着昨夜的呕吐物。人们挤来挤去,把这间木质色调的小破酒吧弄得人影绰绰,每走三步身边就换一种味道。
“哈哈哈哈!!姑娘!是个小姑娘!”一个坐在吧台上的伐木工胖子咧嘴大笑,粗糙的宽大手掌把木桌子拍得哐哐颤动。“给钱给钱!!”他用肩膀搡了搡身边人,那个高个的瘦子一脸阴云,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扭扭掐掐地摆在了吧台上。
胖子拿起硬币笑逐颜开地走向点唱机,朝我举了举杯:“多谢你我的幸运女神!”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向吧台。
老约翰是个很健壮的中年酒保,留着性感的灰白胡茬,皱纹如刀刻,灰蓝的眼睛像模糊的毛玻璃。他出生于弗达德斯区,二十五岁时用父母留下的遗款兑下了这里最火爆的酒吧,便一生都扎根于此。
老约翰放下手里的活计,冲我热情地笑起来:“噢…小姑娘,你是那天赛斯带来的那帮孩子中的一个。你叫……啧…”
我点了点头:“我是凯瑟!”
“啊,对,凯瑟。”他皱着眉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嗯…约翰,那天晚上……”
“抓了十几个人。”老约翰擦了擦手:“那么多叶子,够那群条子爽一阵了。”他随手从吧台下面抽出一张卡片推给我,神秘地压低声音:“…不过活死人俱乐部没黄汤。”
那是一张黑底白字的小卡片,宛如葬礼的请柬:活死人俱乐部新址凯撒路51号有事请到爱情海酒吧留言。
老约翰朝我眨了眨眼:“酷毙了是不是。”
我把卡片收进兜里,狡黠地笑了笑:“多谢。”
我走出酒吧,风很清凉,稀薄的日光撒在淡色的石路大街上,我循着那日头昏脑涨的记忆穿过忙碌的商业街,走在矮小的公寓之间,圣诞的痕迹还未褪去,鲜红的圣诞帽和彩灯点缀在静默的房檐之下。
我跨上那座曾卧于夜色寒风之中的大桥,行人神色匆匆,老者步履蹒跚,围着头巾的妇女提着木篮,从东欧来的工人两条腿咣当着水洗牛仔裤,迎面用不礼貌的眼神打量我。
河上缓缓地开着几只老旧的破船,岸边行人的叫嚷和嘶哑的船号声搅得人心烦意乱,我一时分不清那寂静诗意的回忆与这繁忙的现实。
但一拐进那条名叫“艾森特”的小街就如同走进了隔音室----一排小店面整齐干净地排列在石砖路旁,灰白的天似乎非常低,就罩在神色恬静的两三行人的脑袋上。
Luv Letter Of Sound木色的牌匾安静地栖身于善念店,杂货铺之间,散发着独特的吸引力。
我趴在反光的玻璃门上瞧了瞧,一个男孩儿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钢琴旁看杂志---我靠,怎么又是他?!
调酒男抬眼看见了我---他似乎也很惊讶,而且还起身了!
我下意识想转身离去,但他已经打开了门:“……怎么是你?”
“呃……”我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走到这儿来,结果发现我根本没什么理由。
“……我找贾德尔。”我干巴巴地说。
“贾德尔啊,他得一会儿能回来。”
“哦……那,啧,那我先走了……”我犹豫道,其实根本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他看出了我的窘迫,抱起胳膊靠在门框上:“要不先进来坐坐等他一会儿?我正没意思呢,陪我聊聊天吧小姐。”
我走进琴行温暖的空气中,清脆的门铃在身后发出一阵脆响,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