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很惊讶,也很欣喜:“你们认识的啊,也对,慧慧也是广东人。会拉一手好手风琴,还会唱俄语歌,我好不容易才争取道她落到我们连队来,是个大宝贝。既然认识,就好了。我们那边的宿舍满了,让梁慧慧住这儿。” 朱家乔毫不犹豫道:“那好,我这边上头搭个床就行。” 李老师笑眯了眼睛:“家乔同志,听说你今天立了大功,月台上面的悬空吊车,就是你的手笔。你也是我们女同志的骄傲。我准备把你的事迹编成快板,在文艺汇演上表演,给我们后勤同志们鼓鼓劲,这边得先征求你的同意?” 一双双期待的眼睛中,朱家乔大声说:“我没意见!李老师爱怎么写怎么写!我都没有意见!” 打铁趁热地,李老师又追问了一些细节,用小本子记录下来。等李老师忙活完,两位女同志已把新铺盖安顿好了,李老师拿出一对手套,递给梁慧慧:“慧慧,这是组织上照顾你的,保护好你拉琴的手。” 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套递给朱家乔:“家乔同志,这双,送给你。等我们的节目排好了,记得来看。” 朱家乔忙推辞:“使不得,李老师,使不得。我习惯了,你们的手要写字弹琴,要好好保护。” 推托了几个来回,才算是让李老师罢休。看着李老师离开的方向,朱家乔半眯着眼睛,目光上移,落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结了一层白色的洞子上方。 她知道,洞子顶上结白色,外面肯定已经开始变冷了,没想到朝鲜的倒春寒如此厉害。虽说不是第一次在寒冷的环境下作战,但指导员说,朝鲜的冷是不一样的,他们已经幸运了,开春才进入朝鲜。朱家乔打从心底里默默希望,他们带过来的、朱家独门配方防冻水,能够顶得住…… 赶在下一班次火车进站之前,吊轨运输系统建成了个雏形,正式投入使用了! 朱家乔来到朱有道身边,心疼地看着熬红了眼的朱有道,入朝几天,已是啃了好几块硬骨头。他们这个工兵连接的任务,就没有不困难的任务。还记得解放前快进长沙城那次,浏阳河弯过了九道湾,最后一道弯对面连着月亮湖。上面给的命令是要建能跑汽车的桥,朱家乔和朱有道绞尽脑汁,把不多的材料愣是玩出花来,最后才顺利完成任务。 现在朱家乔想起当时汽车开过桥面通车场景,仍旧历历在目。朱有道扭过脸,道:“家乔,你来替我。我现在有事要走开一下。孙指导员在那边架了个小黑板,让我给这边的战士们聊聊简单的土木知识。我这大老粗也有机会当一回先生。怪别扭的。” 朱家乔道:“只管说就好了,爹你一身绝学,就应该多教会别人。” 朱有道正了正脸,说:“你说啥呢,等打赢了回去,我们是要把朱家班重新张罗起来的。这打了那么多年的仗,高要一带大小河涌,有名有姓六十四,无名无姓似牛毛。我们这一身本事,才有用武之地……” 用尾指勾了勾耳朵,朱家乔说:“好了,知道了。爹你说好多遍了,我耳朵要起茧子啦。孙指导员在那边招手呢,你快去吧。” 月台边上就地架起了二尺见方的黑板,朱有道眉飞色舞地滔滔不绝,倒好像刚才那一丁点儿想要藏私的话语完全没有说过。另一边,朱家乔招来朱家樑,取出防冻水,让他带着几名身形灵活的战士去涂抹在吊轨上,特别是扳道机和岔道变轨连接处,更是重点照顾的地方。 列车进站了,夜色降临,已有过经验的战士们飞快地把隔扇装上。雪亮的灯一打,吊斗一个接着一个地鱼贯而来,稳稳当当垂落到第一节车厢。三五个战士飞一般爬到了车厢上,把吊斗装满,吊斗就升到空中,沿着铺设好的轨道往仓库去。一时之间,金子洞月台上,忙成了一锅粥! 正如朱家乔预料的那样,夜越深,天气越冷,那寒意不能说是刺了骨,只好说是直接能冻掉人的脚趾头。新补给的棉衣杯水车薪,优先给了病号。还在跑动执勤的战士们高风亮节,把棉衣让了出去。但大家显而易见的,卸货的速度更快、干劲更足了——都知道这节车皮里,都是新运到的棉衣! …… 吊车轨道全部修好的当天晚上,营部的文艺汇演就在金子洞月台上隆重举行。 打从延安开始,文艺兵们就像一朵朵美丽的蒲公英,文质纤纤又坚韧美丽,他们飘落在前线上,飘落在后勤处上,飘落在战地医院里……他们自编自导自演,走到哪唱到哪,再猛烈的炮火也打不灭他们的歌声与微笑。 就像今天,烈烈的白毛风让外面的山林遍挂白花,文艺兵们偏生有办法在脸上涂了油底粉妆,数快板,手风琴,土风舞,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一名长相粗豪的战士,开嗓嗓音清冽高亢,唱的是朝鲜民歌,一口朝鲜语流利无比,据说是跟当地阿妈尼现学的。 “孩子啊,你是从中国来的吧。来打走美国鬼子的吧。阿妈妮给你煮了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