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唐大头身边的隋云伟轻轻一拍,说:“不对啊。那些在修筑工事的,不是老人就是妇女,不像是伪军民兵,倒好像是……普通的老百姓?操,这天底下的伪军一个样儿啊!?!” 两个瘦弱的老人在前面光着膀子拉,两个老妇人在后面褴褛着衣衫推,比大牯牛还大的实心花岗岩一点点地往桥头挪动过去。眼睛从老人被麻绳勒得血肉模糊的上半身扫过,朱有道眼中闪过一丝恻隐:“是朝鲜老乡,他们一定是被抓了壮丁。” 一阵孩子的哭叫,让三人悚然一惊,唐大头循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一看,顿时瞠目欲裂:“狗日的畜生!那么小的孩子绑在树上!!!” 朱有道嘶声低吼:“坏了!这些老百姓……哪怕是在做工之后活了下来,也得被全部杀光!绑着小孩的那几棵树,到时候就行刑的刑场!……我们不能放着不管!” 隋云伟毫不犹豫地一点头:“朱大掌,我们先退回去,大家商量下。怎么把这颗钉子拔了!!动作要快!!” 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提起过他们只有八个人,而对方有二十个。 就连提,都没有提。 迅速地后撤到汽车隐蔽的地方,朱有道环顾四周,发现不见了朱家樑,他沉着脸:“阿樑呢?!那死仔擅自离队,去哪儿了?!这是违反纪律的!!” 张全忠道:“老朱你别着急,我们刚才隐蔽起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伪军拿着武器直奔那村子去了,阿樑说那架势一看就是拉壮丁,他得过去示警。这会儿人过去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刚你们回来之前,伪军空着手一脸死人样的回去了。这会儿他差不多的,该回来了。” 朱有道脸色这才和缓下来。 周围警戒过一轮,重新把汽车周围的遮蔽物加固了一下,隐蔽得更加牢靠。朱家乔和第三名战斗员刘枭龙猫着腰摸了回来,朱家乔看到朱有道,下意识的开口就连珠炮:“爸,我们刚看到一个三人小队过去了,人少,可都满身装备,往那小村子去抓壮丁。前头应该还有更大股的伪军……” 朱有道摆了摆手,朱家乔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身边的树丛扑簌簌的微响,朱家樑和朱家栋悄无声息地潜行回来。朱有道把大家集中在一个圈,说:“离这边往五点钟方向走两公里,有道横山渠,是南下的必经之路。渠上伪军正在抓壮丁修筑工事。我们三个去到的时候,工程已经过半了。我们看了一眼,都是老人妇女,老百姓的小孩就那么绑在树上,眼看着是压根没打算给人活路……” 听到这里,唐大头和隋云伟双双啐了一口,骂了几句脏的。 虚空劈了一掌,朱有道说:“我们必须得把这根钉子敲掉,把老百姓救出来!!对面有二十多号人,我们只有八个,而且只有三个战斗员,武器也不及对面。现在就要开个诸葛会,大家伙商量一下,有什么好办法?” 三言两语,朱有道就给定了调,且没有任何人异议。隋云伟说:“朱老班长,我这边有个想法,大家一起听听……有个计较。对面人多,咱们人少,不能硬来,只能智取。正好我们仨都是侦察兵,车斗里藏着伪军的军装,这车子也是美国人的道奇卡车。我琢磨着,要不委屈几位一下?” 压低声音,隋云伟如此这般的把自己的计划快速说了,朱有道首先点了头,“我觉得没问题。这是个好法子。” 看了朱家乔一眼,唐大头说:“家乔一个女同志,在后面跟着就行。等咱们把钉子敲掉了,你过来接应善后……” 朱家乔顿时急眼了,快言快语的说:“女同志怎么啦?!女同志缺胳膊少腿了?!我们工程连里,什么时候不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我什么时候落后过了?!我不光是修桥的,我还是个兵!上前线的事情,怎么能够少得了我?!” 三个战斗员没想到朱家乔反应这么激烈,倒是都被她说得有些惭愧。 朱家乔还想要再说,司机张全忠虚抬了一下巴掌,把矛盾给止住了。张全忠说:“家乔同志说得没错,她也是战士,先前修桥的时候,贡献很大。现在把她落了单,反而更危险,倒是带着一起走,有个女同志,迷惑性更强。倒是我们的神枪手同志——” 刘枭龙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双脚并拢,行一军礼:“到!” 张全忠说:“请你隐蔽好自己,到时候咱们的后脑勺……就交给你了!” “是!” 张全忠是八个人里年纪最大、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就连汽车连连长那一手蛇形绕行,直角拐弯的技术也是张全忠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把口传的教会的。他往北上过长白山,南边下过红树林。 最让别人津津乐道的,是在抗战后期,往豫湘桂追击溃败日军的时候,张全忠一个人带着一车兵,红着眼沿着西江水道的羚羊峡,左边滔滔江水,右边落石悬崖,愣是沿着无路可走的羚羊峡纤夫勒出来的绳道上逆流而上,抢在日军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