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的树木不断倒退,风中吹来的烟味越发浓郁,还夹杂着棍子着肉的声音及痛苦的哭喊,令人不忍细听。朱家樑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工地旁边,两个伪军用电棍没头没脑地抽打一名朝鲜老汉,血点子飞得到处都是,电流过肉滋滋响,等两个伪军走开的时候,那老汉倒在地上,两只脚直抽抽,是没救了。 朱家樑愤慨道:“这伪军整起自己人来比美国佬还狠啊!” 朱家栋一声不吭,握紧了拳头,脑门上暴起寸寸青筋…… 车子驶近桥头。 桥头前方已有一座碉堡的雏形,已进入封顶的步骤,墙根以巨石砌成,砖缝抹上厚厚的石灰。十几名百姓围成一堆,以肉掌搅和高强度的石灰,一直揉搓上劲到甩墙不落,才用这种石灰去抹砂浆。白蒙蒙、毒辣辣的石灰不知道烧坏了多少苦工的巴掌! 碉堡前方,往前还有几道铁丝网。再往桥的另一端看去,也是差不离对称的格局。 桥面上,原只有半尺来高的花岗石护栏,如今却也加高了,用铁丝网拦着。被刻意打磨锋利的一片片铁片绞合在铁丝中间,阳光一照,闪着森森冷光。如果是只穿着单衣的志愿军战士冲锋的话,被这种铁丝网一刮,免不了就是个皮损肉烂。 眼看着有一辆陌生的美国卡车开过来,守桥伪军哨兵端起枪做好准备姿势,边举手示意停车。张全忠乖顺地把车停稳下来,哨兵来盘查,问:“你们是谁?哪个单位的?去哪里?要干什么?(韩语)” 那一口粗野的韩文传入朱家乔耳中,只有翻来覆去的各种思密达,好生焦躁。而隋云伟不慌不忙地,张口也是一嘴泡菜味:“喂,别拦着我们前辈的路!好不容易抓了几个中国人,根据可靠情报,他们很有可能掌握着中国人‘运动战’的前进路线图!前辈这边,赶着送到一师师部详细审问!” 那时候无论是“联合国军”还是伪军,都吃尽了运动战的苦头。白天飞机巡查看得清看得远,到了晚上,那此起彼伏的哨子音,就是所有人萦绕不去的噩梦。他们深信,中国人当中也有着固定的前进路线和地图,所以那哨兵一听隋云伟这么说,顿时将信将疑起来。 垂下眼皮子思考了一秒钟不到,哨兵又对他伸出手:“光是嘴巴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没有什么身份证明没有?” 假装很是不耐烦地,撅起嘴巴撇着白眼“切”的一声,隋云伟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写满了韩文的纸递给对方。哨兵扫了一眼,把那纸交还给隋云伟,转身举手示意放行。 隋云伟这才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那笑容看着,就活脱一股棒子味,伸手递给那哨兵一包万宝路香烟:“谢谢啦!” 把香烟揣进了口袋里,伪军哨兵笑了一笑,转身走开。张全忠开着车子通过仅容两车通过的桥,隋云伟半眯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实际上把村子另一头的情形尽收眼底。 车头才堪堪进了桥,又听见哨响。先前那哨兵领着三四个人奔过来,身上的子弹带哗哗直响,胸兜处,被万宝路香烟撑起来的鼓包不见了。美国烟独有的呛口气味飘来,哨兵们后面不远处,一个军官模样伪军点燃了一支香烟,正惬意地朝着天空吐烟圈。 “等等!” 唐大头扭头垂眼看着这几个兵,眼底里涌起了杀意。哨兵来到他们面前,用力拍打车门:“全体下车!要检查俘虏!” 隋云伟递了个眼神给张全忠,张全忠就没动,大模厮样地坐在驾驶室里。隋云伟下了车,对着唐大头努了努嘴。唐大头从车顶上下来,铁塔般的身子在矮小的哨兵头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哨兵色厉内荏地笑着说:“你看起来不像是我们的人?” 唐大头的韩语却没有隋云伟地道,略带一些生硬,说:“这几个中国人里,最少有一个是‘有料’的。你与其在这地方问东问西,不如赶紧送我们过桥。否则的话,天一黑,就是中国人的世界。” 哨兵听到他这么说,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一个一等兵突然爬上了车,看眼睛扫过朱家乔,特别是她秀丽的脸庞和苗条的身段,突然上前去,掐了一把朱家乔的脸:“怎么还抓了女兵?这女兵又是什么来头?” 朱家栋朱家樑顿时涨红了脸,忍不住就要挣脱身上的绳子要上前动手!唐大头把那一等兵的手拿开,把别在自己耳朵上的香烟顺势递到他手上,一切做得不着痕迹的:“她好像是个卫生员,跟在队伍尾巴上,没做什么贡献。但中国军队向来自诩要保护妇女儿童,看看能不能用她换出一些我们的兄弟。(韩语)” 唐大头说韩文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语速,显得不那么磕巴,反而深思熟虑。这和他伪军军装上一等兵的肩章很匹配,对面那个一等兵也就相信了,眼睛狼似的在朱家乔身上盯了好几个来回,说:“既然里头有重要情报,那么我就亲自护送你们过去吧。上车!” 唐大头倒转枪把,敲打着朱家乔、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