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山峰的指路下,威利斯吉普车向着浅晚川河疾驰而去。一边走,一边天色越发明亮,在那一片淡白的晨光中,朱家乔嗅了嗅鼻尖,“不对,停一下车。” 减缓了车速,恰到好处地停在一大蓬人高的茅草后面,恰到好处地遮蔽了威利斯吉普车的行踪。只见约莫也就是三四米宽窄的河床处,水闸房里里外外,一片血战过的痕迹。水闸就像被锤子锤过的蛋糕一般塌落,迅猛的河水顺着稀烂的闸口形成无数小瀑布向下奔涌,搅动起一个个黄浊的漩涡。孟山峰架起望远镜瞧了一眼,道:“这么多鲜血,难怪血腥味那么重!可是好奇怪,只有爆炸的痕迹,没有弹痕……喔,有了,这地方有几处。也不大合理?” 借过了望远镜,上上下下瞧了两圈,林朗清棱角分明的唇角直往下撇:“丧心病狂……他们竟然在身上绑了炸弹,进行了自杀式袭击,生生把水闸炸了!!” 林朗清脸色很不好看,从他的嘴里,听到了抗战后期臭名昭著的神风队的来由。一车人脸都白了,孟山峰咬着牙道:“什么东西,好的不学,学鬼子倒挺快……!好啊,老子最不怕的就是小鬼子,走着瞧!” 许小武发动了车子,叫道:“快快快,时间不等人!咱们动作快点儿!——营长,等会儿是不是该要跟那边的兄弟连队说一声,得抽空把水闸给修好咯!那才叫一……一……” “一劳永逸。”林朗清接着许小武话头说了下去,也上了车,“你说得对,一会儿我会找机会提的。走。” 防止被敌人的仪器检测到,再这仗着距离不远,大家就没有动用通讯设备,只靠着四个轮子,一路寻踪觅影,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兵,哪怕是许小武,也是在淮海战场上推小推车运送支前物资的飞毛腿小鬼出身,打完了淮海战役就死乞白赖跟着部队走了。胆子那是个个都大得能把天给包成包子馅,纵使看过那血肉模糊的恐怖自爆现场,也极快地调整好了心态。 从水闸沿着浅晚川河往前走,一路上失了束缚的河水肆意漫灌,不知道淹没了多少上好的水浇地。看得家里三代务农出身的孟山峰又是一阵肉疼,不断骂娘,骂的就是这些死伪军,好好的水浇地给洪水这么一灌,水退了地板结,再要整治成能种庄稼的肥地、好地,不晓得要费多少工夫!臭间谍损人不利己,杀人盘寡妇,都是一群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下了地狱阎王爷都不收的绝户鬼。 在孟山峰的咒骂声中,朱家乔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眼神专注,观察着水情。河水漫灌了一些地方之后,到了一个河湾处,原本应该狭窄被收束的地方,如今成了湍急水深的河床,朱家乔道:“在那里。我看到了。营长,老孟,小许,看哪——” 河湾下游水势略带平缓的地带,三条明显是急就章建好的圆木浮桥架在河面上,战士们正井然有序地通过浮桥,湍急的河水冲得浮桥上的原木碰撞、滚动,时不时的有战士立足不稳,从桥面上失足滑落下来,但很快就被后面经过的战友拉回到桥上,继续跑步通过…… 让人揪心的是在河西边,排着队掉头的十六两汽车。一辆道奇汽车死了火,趴窝的位置也不好,恰好就是一个斜坡的位置,差不多一个班的战士围着那车抢修。随着太阳渐渐地离开地平线,风中隐约吹来有人发号施令:“卸车!把车上的物资先转移隐蔽!各单位以二十分钟为单位,尽快通过浅晚川!!” 林朗清摁了摁威利斯吉普车上的喇叭,尖利的喇叭声响顿时吸引了兄弟部队的主意,很快,一个连长小跑着来到林朗清跟前,敬礼:“某作战营三连,连长丁胜利!请问首长是哪个单位的?!” 回敬礼,报家门,林朗清说:“丁胜利同志,我在前头遇到了你们汽车班三班的小邓同志,他说你们这边好像遇到了一些困难。我们是工兵营的,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否需要帮忙?” 丁胜利咧开嘴笑了:“哎呀,那可真的是雪中送炭!小邓是我们这儿出了名机灵的,我看着情况不对,让他做头车,赶紧绕路走。没想到还给我送来这么个大宝贝——不知道林营长您带了多少人来?” 林朗清说:“就这么多人,一眼看光。” 目光逐一在孟山峰、许小武、朱家乔三个人脸上扫过,丁胜利顿时歪了嘴:“啊这……就四个人,还带了个女同志?!营长,玩笑可不兴这样开的啊?” “不是开玩笑……”林朗清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遍,丁胜利越听越感动,眼底光芒盈盈的,动情道,“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咱们人有的是,尽管提意见……” “桥翻啦——” 一声厉声喊叫,伴随着令人汗毛倒竖的咯吱响动,最边上的圆木桥从旁边翻转了过来,掀起了三四尺高的浪花,桥上的战士们下饺子般摔了半个河床。朱家乔跺脚道:“哎呀,只要在桥上扯两根麻绳,就跟扯横水那种横水绳子似的,好歹能做到桥翻人不掉啊……” 李胜利一听,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