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奋越发震惊了,满脑子疑问,迅速而沉稳地从朱家樑手里接过那面圆形大镜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动作,不让那裂开变形的木包边把手给割破,胡振奋问:“你怎么知道的?” 朱家樑说:“到 俩人小心翼翼地把这些麻烦的家伙什弄到了地面上。顿时引来不少人注视的目光。注意到那个叫肇春的眼神开始躲闪了,朱家樑特意放声说:“他把要轰炸的目标,写在这块纸板上,贴在镜子上面。利用镜子的反光给飞机传递信号。完事了把镜子挂回去,再藏好纸板,就干干净净不留下半点痕迹了。” “他特意选择了个学校做藏身的地方,就是看中了这地方纸张笔墨比较多,容易藏他的东西。他负责搞卫生的,把镜子搬来搬去,也不会引人疑心。这人啊……是有几分脑子的!就是没用在好地方!” 他一会儿朝鲜话一会儿中文的,两种语言夹杂着说,肇春听得脸色死白死白的。命令把他带走,胡振奋挠了挠耳后根,说:“你小子,鹦鹉似的,几种话一起说,把老子绕得头都晕了!行了,赶紧回去吧!这上面还画了个箭头呢——” 叶小猴拍着大腿高喊:“班长,这就是给美国飞机标记轰炸方向啊!这玩意儿留不得!” 他抬起脚就要一脚踹碎那玻璃,朱家樑一把扯着他腿肚子把他拽回来:“别别别——我们可以来个,将计就计嘛!” “什么将计就计?” “好简单啊,箭头底下不是还写着字么,找个人来帮忙认认……”朱家樑嘀咕着,抬起头,看到金老师,顿时有了主意,把那几个字递过去,嘴里已是无缝衔接了朝鲜话,“金老师,麻烦你帮忙看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金老师低着头认了一会儿,说:“这是银桐山,就是你们驻扎的地方,我们当地人这么叫。西里瓦山,是官方的叫法。” 胡振奋听了翻译,气得涨红了脸:“天杀的汉奸!!——我意思是说,间谍!!叛徒!二鬼子!” 朱家樑垂下眼睛,眼珠子转悠了一圈,抬手一指,指向离营地相反方向的一座秃山,问:“那座山,你们叫什么?” “有金就有银,那边我们叫金梧山。” “怎么写?你会写吗?” “会。” 颤巍巍地拿起了笔,金老师擦掉了纸板上的地名,换上了金梧山的名字,还特意模仿了肇春的笔迹。胡振奋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说:“家樑同志,你看看,是不是很像?我觉得挺像的……” 朱家樑说:“我也觉得很像,反正他们的字每一个都长得一样的。班长,我们不是正缺石料么,这是现成的好机会啊。让美国佬帮我们炸石料去!嘿嘿嘿……” 胡振奋立刻懂了,乐得重重拍了朱家樑一巴掌,“你小子!真有你的!!” 带着从肇春那儿问到的另一个通讯地点,把纸板贴在镜子上搁好,志愿军战士们就回营地集中去了。才走到半路,就听到那熟悉的、蜂群炸窝般的嘤嘤响动。一班人在胡振奋带领下迅速隐蔽好,抬起头来,看到两架飞机从头顶上飞了过去,掠过了营部的山头,直直朝着金梧山扑了过去。 轰隆隆得几声闷响,怪石嶙峋的金梧山就跟豆腐块般纷纷塌落。那山上,朱家樑跟着朱家乔早就勘过点了,全都是石头,坚硬无比。当时他用铁镐打了半天,手都麻了才挖了一点点。如今炸弹一炸,轻轻松松地炸成齑粉。 这些石材用处可大了去了!! 叶小猴开心得就要跳起身来,朱家樑摁住他道:“别激动,还会回来呢。——不过,应该也就是回来这一趟了,就算他们再凶狠,飞机肚子里装的弹药也是有限度的。这来回来回的,总有丢完的时候!” 叶小猴道:“丢?他们丢了什么?” “……”朱家樑改口道,“扔,扔完的时候。” 这下叶小猴懂了:“喔。” 果不其然飞机转了个圈,又回来了,冲着金梧山又再轰炸了一轮,直接把尖尖的半月形山头给炸得平了。隔得老远地看过去,就像瀑布从九天之上落下似的,一直滑落到山脚下,堆起老高。看着那飞机飞向了东南角,朱家樑观察着什么,足足好几分钟,才确定道:“好。他们扔完炸弹了,走,我们回去叫人运石头去咯!” 胡振奋从隐蔽处爬起身,抖了抖腿脚上的沙子石块,喜得见牙不见眼,拍着朱家樑肩膀道:“可以啊!脑子真好使!!表扬!大大的表扬!!” 回到营部,胡振奋真的当着营指的面,点名表扬了朱家樑。邢世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家樑,这是有点儿过去,老八路打鬼子的影子啊?” 朱家樑被夸了几句,舒服得浑身毛孔都要松开来,浑身痒痒的。冷不丁听了这话,就不是很明白:“什么老八路打鬼子??营指,你可别哄我,我那时候虽然年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