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新和连指才来到工地上,却不见有什么大动静,只有朱家栋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坐在木筏上,正在往下打桥桩。旁边四个战士合力打一个成年男人腰粗的大桩,沉闷的声响声声有力,在他们水平对齐的对称桩位置上,是朱家栋,却是单人匹马,一个人抡着大锤子,不知疲倦地打得正欢,那桩子瞧着却比对面还要落得深了好些…… 连指导员低声对于建新道:“因为河底地形差太大,所以有一些桩子打得特别深。我过来之前曾经听孙霖同志说过,要直接打进水面以下!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个主意?” 说曹操,曹操到。正低声议论,孙霖的身影出现在芦苇荡中。于建新对着他连连挥手,孙霖手里的篙子灵巧地点着水,身子底下的小木筏就跟活过来一般,眨眼功夫,到了二人面前:“怎么?于连长,姚指导,不在二连的工地上呆着,来我们这边指导工作啦?” 大家都笑了,很是稔熟地把自己捏的喇叭口烟递给了孙霖一根,于建新划着了火柴:“我们可是两条桥一块儿弄。一条通车了,这大家都知道,另一条备用桥也马上通车了。所以这不就闲得慌了过来看看你们了嘛。” 这该死的胜负欲算是上来了,孙霖扬声道:“哈!这是要比赛的意思了吗?咱们只有两个排,你们可是一整个连外带一个排啊……没事儿,咱们两个排也能赢了二连!” 于建新吐了口烟圈,道:“那你说说,比什么?如果是比进度的话,就不用提了。我们优势那么大,胜之不武啊。” 孙霖说:“要不然就比一下过车量?你们两条桥加起来,预估着能通过多少辆汽车来着?” “一个晚上跑个四、五十辆不成问题!” “哈!巧了!我们这条桥,一晚上也能跑四五十辆!载重卡车!” 于建新不信了,笑着摇摇头:“老孙啊,吹牛皮要有个度啊。我们两条桥,一晚上过五十辆载重卡车,那是可以计算出来的,科学得很!你这边一条浮水桥还没完工呢,哪儿能来个四五十辆?” “好简单啊。双车道不就行了。”孙霖说,“不信的话,晚上通车了,再过来看看?咱们打个赌,赌注……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了掏,珍而重之地拿出了一整盒“万宝路”。 于建新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口答应:“好!看看就看看!我也押一个……我可没有万宝路,我这儿有俩罐头,也不差了!” 三言两语之间就算是说定了。于建新的两个罐头,都是午餐肉,沉甸甸的,一直不舍得吃。这会儿是下了血本!孙霖笑得乐呵呵:“正好啊,我这边有两个伤员,从长牙山上下来的,正需要补充营养。于连长,我这边可就先谢谢你喽!” 于建新哼哼唧唧道:“有本事你赢了我再说!” 看着战士们在芦苇荡里倏尔穿行,于建新忍不住眼神就跟着飘了过去。就连二连指导员姚和森,也不禁问出了声:“这穿舟过芦苇荡结绳阵,打了暗桩结浮桥……这是当年白洋淀里反扫荡的旧营生啊?有老八路在里面指点么?” 孙霖却卖了个关子,说:“这就不告诉你了。来来,有没有时间?来随我转一圈,指导下工作,也好等通车的时候,让于连长输个心服口服?” 于建新:“……你才输。老子的连队两条桥,优势在我,怎么可能输!” 嘴里说着,脚步很诚实地,极敏捷的上了孙霖的竹筏。姚和森道:“连长,你们在水面上看,我去找我老班长唠唠!” 于建新很是理解地摆了摆手:“蔡老班长从前总关照我们,他如今准是在最累的备料间忙乎着。你去看看他,给我带个好!” “行!” 跟着孙霖穿过芦苇荡,于建新说:“这地方的芦苇荡又稀又疏又矮,不好利用。中间骤然出现一条水道,更是容易被敌机发现。虽然说是打了暗桩在水下。但敌机只需要炸毁了桥面,一切就白干了。你们到底怎么打算的?” 孙霖说:“他们要炸毁桥,前提是知道这地方有桥。美国人的炸弹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我观察过他们飞机挂弹的装载量,是有一个定数的。以此为前提,他们总是遇到一些认为有价值轰炸的地方,才会开始轰炸。——所以,答案不就很明显了么,只要不让他们知道这地方有桥,就可以了。而最好的遮蔽物,就是这条河水。” “我知道。因此而要把桥面藏在水下嘛。”于建新不是很确定,“可是车子的排气管不能进水的啊。要是弄坏了一辆车子,那损失可大。” 眼看着桥桩已全部布好,比战友们高出一个多头的朱家栋,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他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单人匹马背着一个又长又大的活桥板,往河边直奔。孙霖一看到朱家栋,眼角里的笑意几乎就要荡漾开去了:“朱家栋年纪轻轻,真是个好同志,踏实肯干活。有他在,带动了力工班滚轮似的,一天完成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