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运送战俘的威利斯吉普车到了门口,正好让邢世新坐个便车,邢世新上了车就走了。
由头到尾,也就说了一两句话,可就是这几句话,让朱家乔心里沉甸甸的,就跟几千斤秤砣压着似的。刚才打赢了战斗的喜悦,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她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林朗清的眼睛。林朗清想了一想,从抽屉伸出,摸出两颗外国糖果。糖果变了形,融化又凝固,就变得疙里疙瘩的。他把糖果递给朱家乔,说:“来,给你。”
朱家乔还不大好意思,不肯接,林朗清坚持道:“给你吧。你是女同志,又不抽烟。我也不好给你散烟呀!”
朱家乔这才接了。
你别说,清清甜甜的糖果汁水在唇齿之间弥散开去,整个人的情绪也跟着松弛了许多。朱家乔原本紧张得发炸的头皮,这时候才彻底的放松下来了,脸上紧绷的肌肉,也慢慢舒缓,整个脸都圆柔下来。
纪建褀说:“营长,他们那边吊装桥板出现了些问题。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是的!”朱家乔忙不迭地点头,同时眼神示意纪建褀,让他把讲话的机会留给自己。纪建褀真不吱声了,朱家乔说,“桥板已经做好了,木心子、水泥灌浆的,定型之后,随时可以脱模。再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保证可以全线贯通!”
林朗清看着她,提醒她道:“家乔同志,你是不是忘记了这是一条铁路桥?还要走火车的。”
朱家乔说:“怎么敢忘记。我说的意思,就是一个晚上,完成吊装、榫接、装枕木、铺铁轨!”
林朗清还是不信,说:“我知道工程技术排的战士们个个都是尖子。但他们才打了一场战斗,还没缓过气来,立刻就去赶大活儿,怕是不大合适。”
朱家乔说:“不合适,也比总留个大豁口,然后几个车皮的补给被堵在河北边没法南下,日夜担惊受怕要被炸的好呀!”
林朗清不吱声了。
朱家乔,差一点说服了他。
但他毕竟顾虑还有,他说:“火车皮上的事,你不用担心。铁道那边的负责同志正在化整为零,用车子运、用船运,能运多少运多少,先散下去再说。给我们测试用的火车头,也准备好了。关键是要桥质量过硬,可别火车到了河中间掉了下去,那可就延误军机,犯大错误了!”
朱家乔说:“我知道!营长,交给我吧!”
这两日被耽误了通车的时间,林朗清压力也很大,他最终还是被朱家乔说服了,点了头:“好。那就交给你。从现在算起,一个晚上,明天上午八点,如果没有敌情的话,那么就通知火车来做通车测试!”
“是!”
林朗清看了看纪建褀,又思忖了几秒钟,道:“这样,人多力量大。今天晚上,营部里的人,你要动谁,需要谁来协助你,你尽管开口。都给你用。大家攥成拳头,往一块儿发力!”
朱家乔越发大声:“是!”
她一出门,先把纪建褀送回他的屋子里去——小黑等得都急眼了!然后去找孙霖和老魏。
孙霖和老魏两个,却坐在防空洞口下象棋。俩人手里都捏着一团炒面,一边吃炒面一边下棋,下得兴高采烈的。刚才结束的战斗他们也做好了准备,最终没轮到他们上,他们身上的武装还没解除,俩人脚边都还放着枪。
“我的老马要过河啦!”
“我的炮挡着!有种你过来呀!”
朱家乔一看,乐了,俩臭棋篓子,下得还不如村子里榕树下的老头儿。她笑眯眯的上去说:“魏连长!孙指导员!我有事情想要跟你们说,请帮我个忙!”
孙霖和老魏双双抬起头来,落了下风的老魏趁机一把抓乱了棋盘,说:“什么情况啊家乔同志?”
朱家乔说:“那边的大豁口,再不通车不行了。今晚我准备打攻坚战,但我人手不够。有几个战士,包括底下尖刀班的班长伍帅,都在战斗中挂了彩。想要跟老领导请示一下,支援我些人。”
老魏顿时就笑了,说:“那算什么事!我们是一个集体!当然没问题!你跟我说说,是什么想法,要怎么做?我们先沟通好了,待会儿我布置任务!”
朱家乔就蹲在棋盘边上,拿起象棋来摆成一长条,“这是礼江河大桥,豁子在这儿,框架已经装好了,今天被打坏的地方也修补了。我去看过,主架构没坏,不影响承重。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用吊车吊装桥面,然后铺上枕木、铁轨!明天早上八点,如果没有飞机来,就安排过车测试!”
孙霖说:“我打断一下,你确定——是过车测试?”
朱家乔一愣,说:“营长这么说的。修铁路桥,我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呀!”
摇了摇头,孙霖说:“不对。在朝鲜,我们就没有测试这种说法。哪儿来的时间测试啊,都是做完之后直接用。实战代替测试的!”
朱家乔傻眼了,“啊?!”
孙霖看了朱家乔一眼,笑了,说:“营长怕你紧张,所以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啊!”
朱家乔越发紧张了,霍地站起来:“既然是实践,那我们就更加要抓紧时间了!”
孙霖和老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