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着钟逾白这个名字,就有着踏实心安的感觉。
纪珍棠斟酌着,在输入框里打下几个字:好难过,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呀?
悬着指尖,犹豫许久才发出去。
但撤回只需要一秒钟。
人家对她的照顾和好心,是情分,不是本分。
纪珍棠回归现实,将手机揣回衣兜,哈了哈自己冷得发红的指关节。
最后一根稻草是纪心荷。
姑姑看完了她的诊断报告,摆到桌上:“这怎么办?吃药也不管用?”
纪珍棠态度平静,说:“我在努力调节了,最近好转很多,应该是见效的。”
纪心荷叹了声。
“送你四个
字:境随心转。一定要调整心态,我从前书念不下去,在流水线的工厂里做生活,什么样的苦头都吃过,实在不理解你们年轻人犯这些情绪疾病,简而言之,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别觉得我太冷漠,这是事实。”
纪心荷开这个小店有十多年了,丈夫过世之后,她就一个人抚养儿子,前两年凭自己的本事,支出一大笔存款将她独子送出国念书,这样一个人,把强大和自立这两个词写得很出彩。人要强大起来,就必须放弃殚精竭虑的思维模式。
纪心荷没说许多刻薄的话,但应该打心眼里觉得她挺矫情的,钻牛角尖的那种矫情。
没有爱就没有爱,拿到钱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得不到就得不到,总想那些干嘛呢?少一段情分,人难不成就活不下去?
说的话,冷酷但有理。
纪珍棠给自己找台阶说:“我还小嘛,没有你们过来人的眼光。”
纪心荷:“哪里小了,都20了还小?我16岁没有书读,早就出来混社会了。”
纪珍棠哑口无言。
纪心荷披件外套,起身:“不同你噜苏了,客户要见我,我出一趟门,你看着店啊。”
她点头:“好。”
跟大人讲心事,到最后都会以“别想太多”,“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就是矫情”这样的句式收尾,聊来聊去不欢而散。
纪珍棠郁闷地趴在厅堂的八仙桌上,歪着脑袋看檐雨,淅淅沥沥的,净化不了她的心。
“收一下衣裳哦小囡!”有人在外头喊了她一声。
“晓得啦。”纪珍棠速速起身,出门收回晾晒在杆的衣服,两件t恤,被她团在手里,转身要回屋时,瞥见停在街口的黑车。
她缓缓驻足,看过去。
车是横停,让她看不见车牌。在浓浓的水雾之中,如一场缥缈的梦。
但从驾驶座的车窗里探出的那只手,她认识,还挺熟悉的。骨节分明的白皙指尖,此刻正松松地夹一根烟,烟尘随雨散,这只手不久前也为她夹过一枝玫瑰。纤长矜贵,不染纤尘。
纪珍棠坐回堂前,托着腮呆呆看雨。
男人容貌周正,风度翩翩。没有撑伞,风雨里走来,添一道风尘仆仆之感。黑色长风衣敞开,里面搭一件黑色的西装马甲,西裤皮鞋,工作装束的标配,皮鞋上也沾了些水珠。他可能是忘了带伞,也并不在意这点湿身,面色维持着白净儒雅,斯文从容,微抿的唇线在看到她的时候轻轻扬起一点弧度。
好像电影画报里的人物,无论多少次,出现在这里,都让她觉得他身上清净的贵气无法与这里湿漉漉的氛围相容。
“小囡。”
钟逾白轻轻地、温和地唤她一声:“在做什么?”
纪珍棠放空中:“我在发呆。”
他迈进门,不请自坐,正方形的桌,他坐她左手边,以一种比较自适亲近的姿态,目色云淡风轻望着她,没有流转打量,只是看着她。像家中长辈,又
没有家长的那股子尖锐和逼迫。
钟逾白的气质让她联想到白鹤或者古木,年长一些的白鹤,高洁不张扬,年轻一些的古木,沉淀不腐朽。
身上带一点苦涩的烟草气味,大部分都融进冷冽的水汽。
纪珍棠望着外面的雨水时,钟逾白倚靠在座,不讲来意,云淡风轻地看着她。
“你怎么坐下了?”她问。
钟逾白淡声应道:“陪你发呆。”
“……”
她弯了弯唇角,开启话题:“你今天好酷啊,只需要一顶全黑的费多拉礼帽,可以去演浴血□□,叱咤风云的枭雄霸主。”
钟逾白浅笑,眨眨眼说:“还缺两位为我效劳的马仔。”
“我惜命,不想当,让迦陵给你打头阵好了。我负责在旁边献唱主题曲。”她说着,还真的有板有眼地唱起来,“浪奔浪流,浪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思绪又乱飞,开始编故事:“在我的bgm里,一片枪林弹雨,危急存亡的关头,一颗子弹划破天际,迦陵跑过去扶住你,老大,你有没有事!”
纪珍棠托着腮帮,天马行空地想象着,将脑内情境描述地绘声绘色。
钟逾白安静地听着,嘴角噙着笑,由她胡言乱语,他还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端着一次性纸杯饮水,等她话音落下,他煞有其事地接一句:“幸好子弹只是擦过我的帽子,我说不要紧。”
纪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