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端坐在主位上,神情自若地与唐壑把酒言欢。
谢清黎忙着把各色菜肴端到桌子上,因为不知道萧珩昨夜,到底有没有看到她的脸,所以有些心虚,始终不敢抬起头。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粘着她,如影随形。
她偷偷抬眼,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视了一遍,却又怎么都找不到那道目光的来源。
酒过三巡之后,萧珩的表情没有变,但眼眸已经有些迷离了。
唐壑察言观色,让人把他送去收拾出来的屋子里休息。
谢清黎有些担心萧珩,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去看他的情况。
这里是陆若檀舅舅的家,萧珩又喝醉了酒。
以陆若檀的心机手段,让谢清黎很难相信,陆若檀不会再次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好在老天就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在二更天的时候,管事的来了佣人房。
他站在院子里,对着一众低头垂手,立成一排的下人来回巡视,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谢清黎和鬼泣的身上。
“你们夫妻二人,同我去客院,照顾好萧大将军。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谢清黎心里一松,和鬼泣对视一眼,赶紧点头应好。
在去的路上,管事的不断暗示,就是因为他们夫妇二人老实本分,才会把这天大的好差事分配到他们身上。
谢清黎了然,悄悄又塞了五两银子过去,管事的这才心满意足地住了嘴。
到了客院,管事的又叮嘱了一遍,才放心离去。
鬼泣认命地叹了口气,“行了,知道你担心他,赶紧去吧,我在外面给你守着。”
想他在雪落阁里,那也是威名赫赫的冷血杀手,自从认识了谢清黎之后,身价简直就是一落千丈,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谢清黎点点头,开门进了萧珩休息的房间。
屋里点着烛火,萧珩躺在床上,双目阖着,似乎已经睡了。
轻轻叹了口气,谢清黎挽起衣袖,走到水盆边,将帕子打湿,走到床边。
萧珩一身酒气,一看晚宴的时候就没少喝。
她抬起他的手,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他的手掌。
来回投洗了几遍,帮他把脸也擦净了,谢清黎转身去炉边,凑了一盆温度适宜的水,想把萧珩的脚也泡一泡。
谁料到一转身,身后就站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躯,吓得谢清黎心脏骤停,一盆水险些就这么泼了过去。
萧珩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稳住了谢清黎的动作,一双眼眸清明冷静,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谢清黎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唐府的一个中年下人,赶紧慌乱地低下头。
“大、大将军,奴婢是唐府的下人,方才只是想为您清理一番,没有歹意。”
萧珩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松开了她的手,沉声道:“知道了,你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谢清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他神情自若地回到床边,坐了下来,才意识到萧珩是让她继续帮他清理。
这人……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又气又恼,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点情绪,“奴婢笨手笨脚,只怕服侍得不合大将军心意。您既然醒了,不如自己打理吧!”
萧珩凉凉地盯着她,在摇曳的烛光下,漆黑的眸子里似被蒙上一层水雾,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并不真切,只是唇角的笑意不曾消减。
“我喝醉了,只怕还是要劳烦你动手。”
他这副模样,哪里像是半分喝醉的样子!
谢清黎蹙起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从前在西北边境的时候,也是这样让人服侍的吗?
军营里……又是什么人,这样贴身地照顾他。
这个想法堵得谢清黎心口发闷,端着水盆,闷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准备给他脱靴。
她刚蹲下,萧珩就突然出声,语气柔和地说:“我的夫人,曾经也这样细致地照顾我。”
“那您的夫人,一定很仰慕您。”
萧珩玩味地低笑一声,“我曾经受过重伤,昏迷了整整三年。那三年里,她事必躬亲地照顾我,任何事都不假人手。才十六岁的小姑娘,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把我照看得细致入微。”
想起那三年的辛苦和迷茫,谢清黎的鼻尖一酸,险些露出破绽。
“您是个大英雄,能嫁给您,想必她是心甘情愿的。”
萧珩挑眉,“是吗?你觉得,她心里有我吗?”
这个问题过于隐私,谢清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细想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奇怪,只得硬着头皮敷衍。
“这……奴婢不知。大将军若是想知道,不妨亲自问问您的夫人。”
说罢,她便伸手去脱萧珩的靴子,只想快点做完,然后赶紧离开。
然而手才刚伸出来,就被萧珩俯身,一把握住了。
谢清黎诧异地抬头,正正撞进他漆黑幽深的眼眸里。
“我现在就在问她。你告诉我,她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