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望,眼里笼起一层厚厚的水雾。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季礼?!”她想抑制住情绪,颤抖的嗓音里却裹了哭腔,“《寻安》的事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我以为我和你是平等的,其实我拼命努力的事业在你眼里就是工具、玩笑或者任何你想掌控就可以轻易掌控的东西。”
“然后你应该知道,我经历了一段极其崩溃的时期,可能是为了平我前二十四年的好运。”
“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大把大把掉头发,所有光环都暗下来,所有人都离我而去,好多好多个晚上,我多希望你能理解我安慰我支持我,哪怕不支持,安慰也是好的,哪怕不安慰,理解也是好的,哪怕不理解,在意也是好的。”
“可是呢,我在电话里哭到崩溃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卖房卖股票卖包卖首饰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在机房没日没夜盯剪辑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不回你微信拉黑你电话,因为你一直就在那里说说说,你从没出现在我面前,你可能来过,看过,可你从来就没有直截了当地站在我面前。”
“哪怕你站在我面前说你还是觉得你没错,哪怕你站在我面前打击我讽刺我说我菜,哪怕你和我吵和我争——”
沈言曦戛然收了话头,她眼睛通红,硕大的泪珠在眼眶里直打滚,却昂着头,倔强地不肯让泪掉出来。
片刻。
“你没有,”沈言曦说,“从始至终,你对我的一切,都好像施舍。”
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里滑落。
沈言曦说:“以前你照顾我,管我,确切点说,是管爹妈不管的我,像施舍。”
“在一起之后,你万般宠爱百依百顺,因为我喜欢,所以你给,像施舍。”
“再到这次,说烦了的《寻安》,你不想让我在剧组面前的人难做,所以让我最后一个知道拒《寻安》的人是你,像施舍。”
“我跑来找你要解释,你说如果我想要,你道歉,更像施舍。”
季礼没有辩驳。
沈言曦费力地拉了拉唇角:“是,是,你一直在关心在主动,可a市直径驱车只有四小时,你让我怎么说服我自己,你手机里的关心主动不是施舍。”
“还有,今晚,”沈言曦更咽,“我对你坏成这样,你还在我窘迫得要命的时候来给我解围,完全没较真,也没在意,就是理智的大人看胡闹的小孩,宽容的姿态巨他妈让我讨厌,无敌讨厌!”
新一轮的眼泪涌出眼眶。
季礼伸手想擦沈言曦脸上的脸。
沈言曦骤地别开。
“季礼我是你带大的,你知道我这人多好面子,多吃软不吃硬,但凡你真的在意一点,冲动一点,哪怕我们打起来,我都开心得要命,可你这样,我只能告诉自己。”
沈言曦抽噎,喉咙几乎撑不出完整的音节:“我只能告诉自己,你季礼要的是挥斥方遒,我沈言曦高攀不起,你高高在天上,我卑微在土里,开不出花,开什么花,就这样啊,你冷我,我冷你,冷到双方都差不多放下的时候,告诉家里说性格不合不行吗,说回到原点做朋友做兄妹不行吗,像最开始那样怼来怼去不喜欢不上心不行吗?!”
不待季礼回答,沈言曦缓了口气,又道:“我们好久没正常联系过,我现在真的快要不喜欢你了,我偶尔都想不起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你,求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可以吗?”
她一字一字地说:“我脾气很坏不给你脸,你是个商人,我不值得,所以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对我,女孩子心很软,容易误会,也容易自作多情,姨妈痛天冷下雨穿不穿厚衣服真的都不会死人,”沈言曦咽下快崩溃的情绪,抬起泫然但忍泪的眼凝着他,道,“季礼我们就这样吧,不要冷战了,不要纠缠了,你不爱,我不爱,我找我的小鲜肉,你当你的工作机器,我们放过彼此,好吗?”
季礼什么都没说。
沈言曦望着他发红的眼,又觉得他什么都说了。
沈言曦不想追究他眼里的含义,视线和眼泪一起垂下:“话我说完了……”
说到一半,没了声音。
季礼抬手用指腹温缓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痕,然后用他被烫伤烫红的手,覆握着她冰凉纤细的手,轻轻摩挲。
“可以吵可以闹但不能冷到自己,”他说,“回不到最开始怼来怼去不喜欢不上心了。”
大抵是牌桌散场,门外传来络绎的脚步,由远及近,又由近去远。
在细小声响的烘托下,休息室愈发安静,静得沈言曦听得到自己或他的呼吸、心跳。
“为什么回不到……”沈言曦喃喃,想说季礼是否强权到她爱情的遗愿都不予实现,便听见他低低的、温柔的声音。
“因为季礼对沈言曦。”
他略微更咽地、近乎服软地,“从一开始就喜欢了,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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