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
站在山顶能看到四野辽阔,农人在田地里忙碌。
羊群已经没有了,按照李献的规定,羊群必须远离镇远城放牧。
——把草皮啃光了好看?
李献一句话就令那些文人大为欢喜,纷纷赞美巨子不愧是我等的楷模。
绿草茵茵,看着就诗兴大发,多美啊!不是吗?
范仲淹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草原,心中想着的却是汴京。
他依旧无法忘掉在三司的那一切,想知晓曾经的新政是否还在运转。
李献告诉他,别指望了。
但范仲淹总是带着一线希望去看待此事。
他觉得人再坏,总得有底线吧?
但李献告诉他,底线对于既得利益者来说就是拿来擦屁股的草纸。
数十骑冲上了山顶,为首的斥候下马,“见过范主事。”
李献让范仲淹跟随自己做事,给了个主事的官衔。至于汴京给的官职,在镇远城没卵用。
“如何?”范仲淹问道。
斥候说道:“李氏正在扩军,操练声每日不断。”
“这是刻意。”范仲淹问道:“粮草呢?”
“粮草调集的不多。”斥候继续说道:“李氏内部有些矛盾,李元昊抄没了不少人家,兴州城中风声鹤唳。”
“好!”
范仲淹上马,一路到了李献值房外。
外面几个官员在等待禀告,但值守的王余看到范仲淹后,却开了后门,“范主事先来。”
“凭什么啊!”
“我等先来的。”
范仲淹当仁不让,“是急事。”
他进了值房,李献正在看文书,手中的笔不时写下自己的处置意见。
听到脚步声后,李献抬头,苦笑道:“镇远城规模越大,我的事儿便越多,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许多人求而不得。”范仲淹微笑,“斥候送来消息,兴州有些动荡,李氏在扩军,操练声颇大。另外,李元昊动手清理了一些人家。”
“你如何看?”李献指指边上,范仲淹摇头,示意自己还是站着好。
“李氏扩军按理当越隐秘越好,可却大张旗鼓,唯恐别人不知。李元昊动手必然是李德明授意。老夫看,震慑内部比震慑我镇远城的用意更多些。”
“对。”李献笑了。
老范不是那等无用文人,后来曾主持过西北战事,表现可圈可点。且他还在西北发掘培养了狄青、种世衡等将领。
所以李献也有意识的让他接触这方面。
“说说你的看法。”李献放下毛笔。
“李氏内部终究不是铁板一块。部族式的势力强盛时无往而不利。一旦走下坡路,内部矛盾便会越演越烈。故而老夫以为,暂且观之。”
“说细些!”李献嘴角微微翘起。熟悉的人都知晓,他此刻心情大好。
“镇远军暂且不动,不挑衅,甚至放出些休养生息的消息。”范仲淹说到:“让他们放心的斗。”
李献点头,“很好。”
随即,李献就带着人去视察了学堂,鼓励学生们努力学习,将来能为建设镇远城发挥自己的作用。
他畅谈了自己对镇远城的未来规划。
“当下镇远城看似不弱,可欠缺的东西太多,根底不牢,地动山摇,这需要时日来解决。当下四处太平,便是咱们发展的大好时机。”
这番话被密谍带回兴州,李德明马上召见了李元昊。
杨守素也被一同叫来。
偏殿内,李德明坐在狼皮褥子上,杨守素嗅到了药味,他看了一眼,见案几上的茶水颜色很深。
李德明眸色温润,“密谍来报,李献在查看学堂时说镇远城根基不牢,准备夯实基础,你等如何看?”
李元昊看看杨守素,杨守素略一思忖,“大王,李献从到了西北之后就一直在攻伐,镇远城看似不弱,可底子却薄。那些流民此刻信服他,是因镇远军尚未败过。一旦战败,顷刻间便会乱作一团。”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焉。”李德明点头,“李氏有今日的局面用了数百年。李献看似风光,实则危若累卵。伱那句话说的对,他不能败。”
他喝了一口药茶,微微蹙眉。医官说了,这两年他心神损耗过多,需要静养。
可当下的局面他如何能静下来?
“大王要保重。”李元昊关切的道。
“元昊说说。”李德明点头,放下茶杯。
“李献当下最大的问题便是根基不牢。另外,大宋那边,儒家不会坐视他从容坐大。”李元昊眸色锐利,“但要小心,此人用兵从不循规蹈矩,往往出人意表。”
“夏州等地已经戒备森严了,但本王以为,不可草木皆兵。另外,运送粮食越发艰难了。”李德明叹道。
盐州和宥州被李献夺取后,他就派骑兵不断袭扰夏州等地,令农人无法安心耕种。
“夏州等地本就粮食无法自给自足,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且镇远军不断在窥探补给粮道,每每需要多派将士方能放心。可护送粮草的人马越多,这一路的损耗就越大。甚至比送到夏州等地的粮草都多。长此以往,大夏难以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