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可惜....陛下不是男儿身,否则大魏有这样一个聪明能干又谦恭仁厚的储君,又怎会沦落至如今被僭臣篡党夺权的局面。
魏无晏仍旧闭着眼,唇角的笑意慢慢转淡,平静道:“这些话,你日后莫要再说了。”
蕊伈心中一凛,她方才的无心之言,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并传了出去,很可能将身处在悬崖边,岌岌可危的魏无晏推入万丈深渊。
“奴婢失言了。”
魏无晏睁开眼,看向满面愧疚的蕊伈,淡淡一笑:
“日后谨言些就好,说来说去,终究是朕这个累赘,拖累了你...”
蕊伈红着眼眶,决然道:“陛下日后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奴婢能在陛下身边侍奉,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魏无晏笑了笑,她看向窗棂外面灯火通明的垂拱殿,心中不由感叹:
若真是如此,那她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才与蛟龙大人修得今世这一场孽缘啊...
到了晚膳的时候,詹公公步入殿内通报,说是摄政王还在忙于政务,就不来陪陛下用膳了。
魏无晏似是早就有所预料,在詹公公迈进门槛的时候,碗里的饭都吃了一半。
“詹公公稍候片刻,朕让文鸳装上几道摄政王爱吃的菜肴。时辰不早了,詹公公记得提醒摄政王,王爷这等肱骨之臣的身子可比政事要紧得多,莫要耽误了晚膳。”
“咱家记下了。”
待詹公公拎着沉甸甸的食盒退下,魏无晏也食得差不多了。
她揉了揉泛酸的肩肘,决定今夜早些休息。
从湢浴出来后,魏无晏由蕊伈服侍,换上了尚衣司新送来的寝衣。
烛光下,明黄色的寝衣泛着淡淡的光泽,尽显高雅华贵,缎料丝滑轻盈,柔软舒适,贴在肌肤上有种独特的丝鸣感。
“陛下,这寸尺寸金的浮光锦果然不似凡物,奴婢刚刚从紫檀木匣里取出这套寝服,都未用金斗熨烫,衣料便垂滑如水,不见一丝褶皱。”
魏无晏听着蕊伈的感叹,垂眸看向身上的泛着淡淡柔和光泽的寝衣,果真是舒适又华贵,那怪会引得京城里的贵人追捧。
想来在未来几日的朝堂上,也会因这华丽至极的浮光锦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
今日,她被陶临渊在云烨的问题上追撵得紧了,只好出言点拨一下最近在新税法上频频遭到世家大族阻挠的摄政王。
京城的贵人们喜欢相互攀比,除了价值不菲,产量稀少的浮光锦,还有云锦,玉锦,雨丝锦等华丽的锦缎同样受到追捧。
这些锦缎都需蚕茧抽丝而制,因此需要养大量的蚕蛹来供应京城贵人们的奢靡之风,而养蚕必不可少的便是桑树。
百年前,因种植桑树的利润丰厚,佃农们不惜毁掉肥沃的农田用来种植桑树。
日久天长,能够开垦的农田变得愈来愈少,随着一场大旱而至,让本就所剩无几的农田更是颗粒无收。
大魏陷入长达三年的饥荒。
百姓饥寒交迫,民间动荡不安,易子而食的惨剧甚至蔓延到了京城。
那三年,就连大魏皇帝也只能勒紧了金龙带,靠着喝稀粥度日。
好不易扛过了饥荒,朝廷立马加重桑税来阻止佃农毁田种桑,才堪堪解决了这场灭国危机。
由于大魏在此次饥荒中得到的教训过于惨痛,所以在此后不仅调高了桑税,户部还出明确划分出种植桑树的桑地,若有违反者在本该种植粮食的土地上种植桑树牟利,那土地一律收缴充为公田。
今日在射靶场上,魏无晏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席话,却是在暗中提醒陶临渊,大魏百年前的养蚕之风又刮回来了。
虽然朝廷有明文禁令,但总有一些唯利是图的权贵无视禁令,且从这几年京城刮起来的奢靡之风来看,参与牟利的官眷还不在少数。
想来蛟龙大人定会张开獠牙,从这帮人身上狠狠咬下几块肥肉,以填补前线战事的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