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透过纱帘,魏无晏瞧见车外的几名随从手脚利索,很快就解决掉悄悄跟踪在他们马车后的两个贼人。
陈监丞在宣州城蛰伏多年,手下之人并非等闲之辈,换做普通人,只怕被他们暗中跟上了都不知道。
可杜公子的车夫和随从一个个深藏不露,像猫儿逗老鼠似的,让跟踪在他们马车后的一人暴露出行踪,最后轻松解决。
“听卫小姐言中之意,你以前见过皇城司的伺察办差?”
陶临渊眸色波澜不惊,为自己斟上一盏茶。
面对男子的不答反问,魏无晏微微一笑,平静道:
“杜公子说笑了,小女久居内宅,又怎会见到过皇城司办差,只是瞧见公子的随从们一个个都身手不凡,况且公子还能越过当地县衙查问陈监丞,这种种本事,着实有些让小女有些出乎意料。”
陶临渊知道小皇帝心思玲珑,稍稍仔细观察和琢磨,就会察觉出他的身份有蹊跷。
他不动声色抿了一口清茶,修长手指慢慢摩挲着茶盏杯沿。
茶盏乃是由鹤壁窑产出的极品白瓷,瓷胎洁白细腻,釉色莹润,在日光下晶莹剔透,触感温润。
但与女子光润细腻的肌肤相比,相差甚远。
“卫小姐很聪明,我因容貌受损,断了科举之路,还好一身武艺尚在,于是在皇城司领下指挥使一职,受摄政王之命前来宣州城,调查南帝残余势力。”
魏无晏心中一颤,她猜到杜衡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他居然在皇城司当差。
若是他发现自己就是宫里消失的皇上,岂不是要将她抓回去,交给摄政王处置!
“不久前,皇城司得到线报,南帝欲要在民间制造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好阻止摄政王登基。卫小姐今日在商船上撞到与陈检丞密谋之人,就是在朝中隐藏身份,暗中为南帝效力的官员。”
陶临渊说完,为对面的女子斟上一盏清茶。
“卫姑娘冰雪聪明,只不过现下我的身份不易暴露,还请卫姑娘继续为我保守秘密。”
魏无晏接过茶盏,听到杜公子语气诚恳的请求,她信誓旦旦道:
“杜公子为守护大魏百姓奔走劳碌,小女自当会守口如瓶。”
魏无晏着实没料到杜公子竟如此实心眼,她只是试探着一问,对方便将自己隐秘的身份对她开城公布。
与杜公子这样光明磊落,心胸坦荡的君子相比,她可真是个长戚戚的小人。
魏无晏与杜衡分别后,回到院落,她思忖良久,先是派人去接宝笙,然后唤来办事稳重的虔婆婆,说明了她心中的想法。
“小姐想要搬去梁州定居?”
虔婆婆惊讶问道,她不明白自家小姐早上去了趟码头集市,回来后先是将自己关在书房整理账目,直到用晚膳才出来,随后提出要搬去更偏僻的梁州定居。
梁州是出了名的穷山僻壤,卫小姐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不好好在热闹繁华的县城里待着,为何非要跟逃犯似的,定居在穷山恶水,人迹罕至的梁州。
“不错。”
魏无晏面容平静,自从她杜衡口中得知宣州城里有为魏浔效命的旧部,就做下决定。
她必须尽快从宣州搬走,远离这里面的是是非非。
无论是魏浔还是摄政王,只要她的身份被其中一方发现,都会变成制衡对方的筹码,届时别提她的自由,就连小命儿都保不住了!
做下决定后,魏无晏让虔婆婆去牙行挂牌变卖家宅,至于青山书斋倒是可以留着,继续出售她所绘的秘戏图,每年再派人过来收盈利。
七日后,脚伤痊愈的魏无晏前往县衙办理出城文碟。
可负责办理出城文碟的小吏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拖着官腔道:
“最近临县出了不少拐卖妇孺的人贩子,朝廷因此下了明文规定,禁止女子独自办理出城文碟,若是要办,必须要有亲人和乡啬夫共同出面做担保。”
魏无晏皱起眉头,柔声道:“可小女子父母早逝,家中并无亲人。”
许是瞧着魏无晏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怪可怜的,小吏松了松口,又道:
“既然如此,你若是能找到九品以上的官员为你做担保,也是可办理出城文碟。”
从县衙出来后,魏无晏眉间的愁云并未散去。
九品以上的官员,换做以前,她随便在朝中一指便能点出一大片。
可放在如今,她只能感叹一句:虎落平阳被犬欺。
瞧见魏无晏唉声叹气的模样,宝笙疑惑道:“小姐在愁些什么,咱们隔壁的杜公子乃是名门之后,想必与城中官员有所结交,小姐若是想要通关文牒,不妨去求一求杜公子。”
魏无晏准备搬去梁州定居一事,只告知虔婆婆一人。
宝笙生性单纯,嘴上又没个把门的,杜公子又以保护她的安全为由,派来几个侍卫看守院落。
因此,魏无晏只对宝笙说她想要出一趟远门,探望远房亲戚。
不过顺着宝笙的话,魏无晏想了想,关于出城文碟一事,她好像只能求杜衡出手相助。
谁知还没等她前往杜府,杜衡倒是先找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