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看看吧。有范汝跟着我。”
杜常清原本就牵念着易桢的身子,想着范祭司经历帝流浆之后修为暴涨,连忙点头。
徐贤依旧穿着控鹤袄,他瞄了一眼姬金吾身上透风的黑底金绣披风,也不说话,带着他一步一步往角楼上爬。
“那是冯家上一代的嫡长子。”徐贤到了角楼栏杆前,往外一望,正好看见两三条御街外走过的华服男子,扬着眉毛,评价道:“蠢笨不堪。”
姬金吾不太赞同他这么张狂,劝了一句:“祸常发于所忽之中,乱常起于不足疑之事。”
“这些人有什么好防备的。”徐贤笑道:“需要防备的人不都被您一个个杀了。前些日子夏大人走的时候,您不还亲自到现场去送了他一程吗?”
姬金吾淡淡地说:“夏大人不爱与人结仇,给他找个名正言顺的刺客很不容易。那天宫中又有宴席,赴宴者众多,怕出意外,所以才过去看着的。”
徐贤笑道:“姬城主最近几年越来越瘦了,人也内敛了。”
太阳照在橙红色的角楼上,鲜艳得扎眼,让人看着心慌。角楼前的树都沿着白石栏杆修剪过了,连影子都一模一样,在脚下缩成一个小团。
姬金吾习惯性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些许:“是么?”
徐贤说:“我要是在你当年的位置,就想不到去北幽宫中暗暗扶持一个宦官。当年你不帮我,现在站在这儿的是谁恐怕不好说……甚至北镇司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姬金吾淡淡地说:“为了活命罢了。”
同张苍隐生道的“鬼渔”差不多,姬家这些年在全力搜寻解蛊方式的时候,也在各地培植了许多暗子。
徐贤就是其中一个。
当初那个被千万人踩在脚底下当狗的小太监,就算是把所有东西——美貌、尊严,都一一上供,也是不够的。
毕竟在皇城中,美貌、尊严都不足为奇、随处可见。
奴隶再勤奋也还是奴隶,累死了也只是一口薄皮棺材。更何况徐贤这种毫无家世、毫无人脉的卑贱出身。只有获得额外的扶持,才有可能一步一步翻身。
而当时徐贤也并没有第二个选择。种下蛊毒成为姬家的棋子,或者被作践到死。这看起来是有两个选项,但其实根本没得选。
有时候世事也可笑。姬金吾明明是被蛊毒所害,所以不得不在全世界搜寻解药的下落。也因为这个,姬家掌握了极多蛊毒方子,能够用来完美地控制安插在各地的暗骑。
徐贤忽然又说:“不对,还是有不同的。以前你可不会连给我发五条消息,让我去延庆公主那里把颖川王带走。”
徐贤当时匆匆出门,不明所以,只能按他说的去做。后来稍微一调查,就搞清楚了整件事。
“还是为了那姑娘。”徐贤笑着说:“她手上拿的那把匕首可是我送到姬家去的。当时要不是看到那把匕首,我还要抢她呢。到时候可就闹笑话了。”
姬金吾说:“多谢你的匕首,我只是自己用不上,所以才转送人了。”
徐贤摆摆手:“看得出来喜欢了。不喜欢也不会转送给心上人。”
姬金吾:“……”他真的很讨厌把自己的心事拿出来聊。聊正事就聊正事。
主要是和徐贤也并不是什么好友,只是利益相关暂时绑在一起罢了。
姬金吾:“你还有别的事情说吗?”
徐贤见他脸上笑意收敛了,连忙转移话题:“你当时让我支开轩辕昂。他后来向我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什么?”
“他想看上元积年1817年,皇城司对世家行踪的详细记录。”徐贤眯了眯眼睛:“这可是密卷。”
姬金吾显然对“上元积年1817年”这个词组心有余悸,但是他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分毫多余的情绪,回想了一下北戎递过来的情报:“和他那个死了的良娣有关。他那个良娣冒领了救命恩情,所以才成为了他的良娣。他要查那一年到底是谁救了他。”
徐贤对姬金吾的消息网如何铺天盖地心里有数,只是说:“你当时不在现场,不知道颖川王疯成什么样,我怀疑我稍走开一点,他就跪在那里哭了。”
“认错救命恩人,还间接害死了真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全错付了,是值得哭一哭。”姬金吾说:“颖川王从延庆公主那边跳反加入你们。他既然疯,那就让他推动世家去开墓。昭王墓中的那件法宝,传说可是能……起死回生的。”
他的思路极其清晰,像是下棋一样,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目的走去。
而如此清晰的思路,则来自姬家布满全局的消息网。全面的消息能让他将犯错的几率降到最低。
这是姬金吾这么多年来最得意的成果,也是他亲手从无到有,一步一步布置出来的。即使每天处理大量的信息,再从信息中筛选有用的部分耗费了他大量时间,甚至侵占了他的睡眠。
徐贤不确定自己的北镇司中有没有姬家的人。他倾向是有,不然姬金吾不会有如此明晰、快速的信息链。
北镇司中又有多少人是姬家的暗子呢?徐贤不知道。
姬金吾从来不提这些,他也不居高临下的命令。好像他只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