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封生心思顿时活泛起来,喉头忍不住蠕动了两下。他清了清嗓,装出正经样子来。 “嫁娶是人生大事,姑娘怎可儿戏?若我是个居心叵测的小人,岂不是辜负了姑娘?” “可你是个好人啊。爹说,肯给赏钱的,无论多少,都是善心肠软心肠,把我们这些卖艺把式当人看。” “仅仅如此?” “爹明日就要发送我,我实在没地方可去。而且……” 姑娘低下头,嗓音一轻, “你生的也俊俏。” “……”封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封生不说话,姑娘眼睛顿时又红了。 “看你打扮衣着,是个读书人。若你嫌弃我是下九流的贱籍,不娶便不娶,只消借我一根绳子一段房梁。我宁可吊死,也不作践自己。”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封生唉声叹气。 “幸蒙姑娘垂青,这是我的福分呐~娶,当然娶。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爹都不要我这个闺女了,这事错不在我。至于媒妁……今日街上,你我之间相隔的所有看客,不都是媒人?” 姑娘一咬牙, “大不了,我再也不回家了!” 没有娘家? 天底下还有这种双喜临门的好事?! 这时候,一阵夜风骤起。 姑娘身上衣服不算薄,就是不太合身,领口没过脖子,袖口遮住双手,即便如此,还是被吹得抖了两下。 封生见状,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没让人家进门,忙不迭让开。 “姑娘,哦不,娘子请进。” “脚蹲麻了,迈不动。”姑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 封生这方面心思何等灵巧,当即明白过来。他急忙伸手抱起姑娘,大步迈过门槛。 姑娘笑容愈盛,眼睛愈亮。“这可是你抱我过门的。” “当然,当然。” 封生力气单薄,本以为这一抱会让自己出些丑。没想到姑娘的身子极轻巧,就这么被他稳稳抱回了家门。 “娘子怎么这般轻?” “从小受苦,难免单薄。” “娘子身子怎么这般僵硬?” “羞煞人家,难免僵硬。” “既是僵硬,为何脸色还是这般白?” “你这屋子火炉都无,难免冻得发白。” 姑娘一噘嘴,“郎君是娶亲的,还是审案的?” 这一声郎君,直接给封生的骨头叫酥了。 他放下姑娘,往后站了站,故意撞了一下瘸腿桌子,美人画纸滑落。 姑娘哎呀一声,“郎君还会作画?” “哈哈,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仔细一瞧,我的郎君生得俊俏,手也好看。” 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握住封生手掌。 “这么漂亮的手,怪不得能画出这么漂亮的画。” 她袖子肥大,将两只紧扣的手盖了个严实,指尖冰冰凉的。 孤男寡女,寒夜孤庙。 此情此景,不洒些狗血的甜言蜜语,简直说不过去。 “郎君以何待我?” “姑娘情深意重,为了姑娘,小生什么都舍得。” “哦?哪怕是三魂七魄也舍得?” “我的魂魄,早被姑娘勾去了。” “身家性命也舍得?” “……舍得!” “这双手也舍得?” “魂魄性命都舍得,更何况一双手?” 姑娘笑得眉眼弯弯,“既然如此,便请郎君写一封聘书罢。把咱们刚刚说的,三魂七魄,身家性命,还有……你这双手,全都写上去,一字别差。” “额……聘书不是要递给长辈?我那老丈人……” “不交给长辈,交给老天爷也好。” 姑娘蹙了蹙眉头, “你一封聘书都不肯写,明媒正娶的心意都不肯给,莫非不是真心?” “一封聘书有何难!” 封生豪气干云,当即打算挥毫泼墨。不料姑娘拦住他,从袖子里掏了一支笔塞到他手里。 “用这支。” “诶?好笔啊。” 封生瞧了瞧,以他的阅历,竟也瞧不出笔尖用的是什么动物的毫毛,只觉得笔锋无比锐利,字字如刻金石。 一家卖把式的艺人,为何有这种宝贝? 封生顾不上寻思,反正,只要女人进了门,这支笔也是自己的。 他飞快写成聘书,哪怕不合规制,那魂魄性命什么的,也都写了个齐全,生怕又惹得娘子不快。 姑娘笑眯眯接过聘书。 “如此,你这一双手,可就是我的聘礼了。” “一双手而已,归娘子又何妨?难不成还要拿刀剁掉?”封生开玩笑。 “剁不得,剁不得。” 姑娘眸子低垂,“剁了,可就没得用了……” 剁了手自然没得用,姑娘说的分明是废话。封生倒也不在意,急不可耐地朝姑娘身上凑了凑。 “娘子……” “郎君这是作甚?” 姑娘却向后一躲,“刚下聘书而已,又没拜堂,如何就要洞房了?我可是正经人家的闺女,便是你我私定终身,礼节也要守的,老天爷看着呢。” “那咱们现在便拜……” “不是良辰吉日,如何拜堂?老天爷看着呢。” “这长夜漫漫……” “长夜漫漫,我有一样小玩意,与郎君玩耍解闷。” 姑娘又递给封生一团…… 细绳? “我家是耍木偶戏的,绳子是我看家的本领。便和郎君‘翻股(翻花绳)’玩。” “呵呵,呵呵。”封生干笑着,“真是闺房雅趣。” 燥气直烧心头,但也只能先依了对方,小丫头心性嘛,好对付。封左笨手笨脚,将绳子缠在手上。 这绳子极细,肉眼几乎看不清,却格外坚韧,勒得他指头生疼。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