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下最重要的事了。
——就……很贤妻良母。
千年苦工为自己做出的评语而忐忑不安。
好家伙,她把人家好好的儿子带成了这种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贴身小秘书,江枫要是还没投胎转世,七月半的时候搞不好要冲上来掐死她……
宋坊主攥了攥垂在手边的衣袖,毫无异议地任由桑落安排了,这才把小丫鬟哄去后院灶间,假装没有看见桑落临走前望着阿穆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也不要傻站着了。”
倾城美人连叹息都是好看的,她转向仍站在原地的阿穆,无奈地重复道:“若是没吃早饭,宋叔好像给你带了些,吃完了再去后院找我。”
后院?
少年郎眼底一闪,封闭许多日的三进院子,终于舍得让人进去了?那个只能藏起来的麻烦事解决了吗?
“……掌柜的就是体恤。”
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也没有耽误阿穆故作卖乖地拱手抱拳,特意对着宋坊主施礼道:“东家不用说,自然是更体恤手下的了。”
出了名好心肠的女东家只是笑着。
等到阿穆如愿混到了今天的早饭,皮薄大馅的几个肉包子祭了五脏庙,又灌了两杯热茶,拍拍肚皮自觉心满意足了,这才拎着宋坊主早就准备好的大包小裹往仁心堂去了。
“……怎么买了这么多?”
他早年在街头摸爬滚打着长大,为了给娘亲治病,什么脏活累活也都干过,虽然身形俊挺,看着不带几两肉似的,论力气却绝对不小。此刻被杂七杂八的东西挂了满手满肩,虽然挺吃力,倒也不至于真让他迈不动步子。
所以这一句嘟嘟囔囔的低语,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好气又好笑。
——傻子坊主,连罚人偷听的手段都是傻的。
仁心堂医馆与宋氏酒坊离得不远不近,往东三条街也就到了,阿穆在云河镇已经住了四年,如今闭着眼也能摸准方向。他也果然没什么心思看路,一边慢慢悠悠地往医馆走,一边随意打量着周边的景物和行人。
这几日虽然因为泾河一事闹得人心难安,可是有识得这个少年郎的乡亲,见他被一身东西压得步履缓慢,走三步还要有意无意地晃一晃,还是忍不住笑着打趣他:“阿穆这是要往谁家运货?怎么不用板车,非得自己扛着去?”
路都走不稳的少年顺嘴回道:“嗐,板车哪有我健步如飞,还禁得住扛?”
周围的人顿时笑出了声。
堪称是云河镇今日一景的阿穆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见着仁心堂的匾额便先松了半口气,却又硬撑住剩下半口,好把自己连人带东西地赶快扔进去。
“阿穆?”
刘夫人已年过三十,看着却只有二十四五的样子,衣装素净又利落,很是方便行动。她刚刚送走了一位久患风湿的老病人,正要往后堂去看看,却见一个挂满东西的人形架子先一步闯进了门。
远近闻名的女医忙不迭迎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不是东家派我给您送些东西嘛。”
阿穆避开刘夫人作势要接的手,坚持自己拎着:“说是前几日身上不适,累您出外诊了,正巧家里近日在盘点库房,里面有些您合用的,就多少算是个心意。”少年难得老实地复述着傻子坊主的原话,没有添油加醋,“东家说了,您要是不喜欢,就只管把东西退回来,她保证不会生气的。”
刘夫人只觉哭笑不得:“你们东家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是在逼着人非收不可了,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万事好商量的姿态。
“德行,还真以为我怕她生气不成吗?”
刘夫人笑骂了一句,可嗔怪归嗔怪,还是叫来了学徒在前面看着,自己领着扛住东西不肯放的阿穆往后头去了,边走边说:“你来得正好,你娘亲忙了一早上了,我劝她休息也不肯听,一定要帮着碾药材,你快帮我说说她。”
“那我可说不动。”
少年小心翼翼地避让过一株盆景,闻言笑道:“我娘亲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穆念慈这几年经由刘夫人悉心医治,虽还未痊愈,却也比从前大有起色。她素来是外柔内刚的,才将将恢复了些体力,便主动找来了临近的医馆,不声不响地帮着做些杂事。
“若是什么都不让我做,只怕我心里更过意不去。”
刘夫人曾劝说过许多次,可每一次都被穆念慈婉拒了。她虽常年重病,骨子里却很是有一番坚持,也知道每个月花出去的房钱药钱,不过是让她宽心的走个过场,实际价值根本不止于这个数额。
——穆念慈不通医术,但是,若她的病这么简单便能医治,怎么还会让自己的孩子不惜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也想为她凑够活命的银子?
她知道自己欠下了多大的人情,所以绝不肯平白受人恩惠,反而每日来医馆帮忙,以工抵债。
阿穆跟着刘夫人到了后堂,便看见自己的娘亲守着一个药杵,坐在小凳上,正低着头细心地捣着什么,手边放着一小包龟甲。
刘夫人很是头疼地哎了一声:“不是说了要悠着点吗?怎么又挑了这么费手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