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三太子从小到大就没为钱发过愁, 显然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
若是再借他几个胆子,把和鬼王的交易如实告诉阿灼,别说是万丈海牢了, 就算是把敖灼关进杨戬的真君殿, 恐怕她都能当场打将出来,摁着敖玉的龙头给他开个瓢,看看他的脑子是不是豆腐做的。
十万恶鬼换一根金翎?
呸!
意安小贼,就是欺她兄长人傻钱多会败家!
敖玉只要想想阿灼火冒三丈的样子,就绝不敢对她坦言相告了。
——尤其箜篌上的秘密还不止如此。
“阿灼,好阿灼, 你就听我一回。”
可怜敖玉被她一介囚徒逼得无计可施,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最后实在是编不下去了,竟只能放柔了声音, 没脸没皮地向她撒娇:“你欠我许多个生辰礼了, 就当是还我一个心愿,收下它吧。”
他一顿,突然低声道:“阿灼舞剑很美, 弹琴想必也会很好看,掌珠不见了,我暂且没找到别的给你,你先将就着, 改日弹箜篌给我看, 可好?”
这话说的就更心酸了。
敖玉的命剑长息, 乃是西海龙王从前的佩剑, 早早就生出了剑灵, 也曾陪着敖润征战四方, 在不止一次的天魔大战中立下过赫赫战功,实是当之无愧的神兵利刃。
等传到敖玉手上的时候,掐指一算,嚯,长息这岁数都能给敖玉当长辈了。
但掌珠可不讲究“尊老爱幼”这一套。
——这柄剑原本就融着敖润的心头血,长息识得旧主气息,还未交锋就先收敛了敌意,而物似主人形,它的新主敖玉更加不是掌珠剑主的对手。长息前后只有这么两个主人,这下可好,全被一锅端了,它哪还有抗争的余地?
所以,自掌珠成形之日起,长息这么一柄年长功高的神剑,竟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也不知道和它的新主比起来,到底是谁比较可怜……
敖玉也曾抱着命剑,欲哭无泪地叹息。
但这天长·日·久地,不知道是受各自剑主的影响,还是当真打出了感情,长息竟与掌珠生出感应,如同敖玉与敖灼一般,几乎要配合着掌珠变作一对双剑。
——所以,当初掌珠断裂的时候,若非敖灼拼力压制,险些就要连带着损坏长息,让敖玉也试一试本命法器断折的滋味。而即便她切断了感应,长息却仍是若有所觉,自此便一日比一日沉寂,仿佛是陪着掌珠一起被敖灼封葬了。
连累敖玉受此无妄之灾,敖灼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惦记着的。
这会儿一听他重提旧事,她就立刻明白过来,敖玉不惜翻旧账惹她心疼,都要让她留下这架箜篌,决心便可见一斑了。
——只怕这东西真是不简单。
敖灼目光微沉,伸手摸了摸琴头的凤首,自那双活力活现的眼眸上拂过,却没有感受到一点灵力气息,似乎当真只是一个乐器罢了。
她偏头看向敖玉:“你没在这上面动手脚?”
不管眼前这尾白龙是西海三太子还是八部天龙——就算他有朝一日修成佛·祖了,只要他还是敖玉,他的灵力就很难瞒过敖灼。何况敖玉固然进益不少,但敖灼也未曾有过片刻的荒废,真要论起高低,广利菩萨还是敌不过她这个海牢囚徒。
这并非是贬低自家胞兄,而是放眼整个敖氏,就算是四位龙王,也不可能把灵力收束到让敖灼无法辨认。
“我没有。”
眼见着敖灼细细检验箜篌,敖玉不由提起了心,答得却仿佛很从容。
——动手脚的人也确实不是他。
这不是谎话,敖玉的底气便足了些,至少顶着阿灼若有深意的目光也能不闪不避,没有露出更多的破绽。
“算了。”
也不知道是相信了没有,总之,敖灼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倒真的没有再追问。敖玉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得妹妹轻嗤道:“送什么乐器不好,非要送这个过来……”
“这个怎么了?”
敖玉问得实在很自然,只是因为阿灼先开了口,他就本能地接了一句,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实际上,敖氏合族皆知,西海阿灼天资卓绝,却又任性得很,许多东西都是沾手就会,学完就丢。这么些年,唯一被她握住不放的就只得一柄掌珠,其余琴诗书画之流,她就直言自己“够用就好”,谁也不明白是怎么个够用法……
而自古以来,箜篌的弦数便一直是弦乐之最。
这么个极难弹奏的乐器,走进归墟谷前,敖玉曾一边看着送来箜篌的人将金翎化入琴头,一边冷笑不止:“阿灼最不耐烦摆弄这些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有一照面就直接把这人打出去,反而听信了他的大话,以为他有办法瞒过阿灼,竟当真把好不容易讨来的金翎交到这人手上。
对方却没有当即反驳。
只等彻底封住了金翎的气息,任由敖玉收回箜篌,看他板着一张冷脸就要拂袖而去了,他才轻声道:“她从前行经人间,曾偶见一箜篌大家,一双素手可引弦七十,冠绝当世。”
彼时敖玉脚步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