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火气。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历史性的进步?
识海里的魇魅已经是在声嘶力竭地呼喊了,不停怂恿着敖灼将龙珠送回丹田,再与显圣真君一决生死。敖灼被她吵得头疼欲裂,面上却半点不露,只是突然收拢了手指,把龙珠握得更紧,大有要一把捏碎的势头。
真君的脚步便僵在了那里。
西海红·龙与他面对面站着,便眼见着真君的呼吸不知怎么居然乱了一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是不复之前的和缓,忽而便暗了下去,似是万里晴空瞬息间卷起了万重雷云。
要知道,就连二人血战的时候,真君都没有这么看过她。
可他终究没有再上前。
西海红·龙懂他至深,明白这就是在等她开口的意思了。
“当真不是什么要紧话。”
不惜以自身性命逼迫显圣真君止步,等他真要倾听了,敖灼却一出声就是这么一句,言语之间也满是无所谓:“只是方才与二爷打了这么一场,竟明白了一些从前不明白的事。”
她这么说,就仿佛一切都还是从前,若是西海红·龙在修炼上有所体悟,便不吝与显圣真君和哮天犬分享。后者能不能听懂另说,至少前者是永远不会忽略她的,一字不差地听完了还要再与她好生交流过,不想让敖灼多走一步冤枉路。
“先前我说,自己对你而言是苍生里可有可无的一个,其实是气话……我知道的,无论如何,二爷都不会不管我。”
敖灼的视线掠过真君血流不止的心口,依稀凝视了片刻,便又收回了。倒是显圣真君一顿,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受着伤,便抬手握住了掌珠的剑柄,将这把属于敖灼的神剑从自己的胸膛处取了出来。
被挡在结界外的哮天犬早就急红了眼,恨不能冲进去与主人并肩作战,可他看着这一幕的时候,依然生出了些许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神宠想了许久才明白:
——原来是三公主剖出内丹的时候,恰似这一刻的显圣真君。两个人冷静得如出一辙,似乎全然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眼中,不管是伤了还是痛了,哪怕当真濒死了,都不能引起他们自己的半点恐惧。
哮天犬突然背脊发凉。
而结界内,真君将掌珠握在了手中。
这柄四海神剑一向暴烈,除了自家主人,任凭是谁的账都不会买,连敖玉这般与敖灼同胞双生的龙子,轻易都不敢触它的霉头。何况它魔气大涨,只看方才敖灼都已经松手了,它还自己钉牢在真君的伤处,便该知道掌珠杀性正浓。
此刻,火红的剑身上沾满了真君的鲜血,被他横握在手的时候犹自震颤不止,血珠似雨点般滴落,仿佛马上就要挣脱而去。
真君却伸手轻轻拂过。
他放开了自己的三尖两刃刀,修长的手指一分一寸地划过剑身,淳厚灵力便像是一潭清水,不仅洗去了上面的血迹,更是把这柄陪着主人入魔的神剑轻轻柔柔地包裹住了,直至暂且压制住了它的魔气,真君也没有放开掌珠。
——显圣真君从来视身外物如天上云,这一次,却没有把四海神剑还给敖灼。
红·龙看着他平静之下暗藏怒气的面容,良久,竟展颜道:“二爷不用担心,龙族便是要寻死,也不会拔剑自刎的。”她用眼角瞥了瞥自己掌心中的内丹,“我也不会做无用功。”
闻言,杨戬的目光终于一沉到底。
敖灼却似毫无所觉,真君既然没有当场归还掌珠,她便也不去讨要,只是看着他的方向,忽然就问了一句:“若是我没有及时收手,真的杀了你,二爷会恨我么?”
“不会。”
他答得太过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虽然是敖灼意料之中的回答,还是让她有些忍俊不禁似的,又追问道:“为何?”
“我不会让自己死在你手中。”
西海红·龙一下子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天下之大,谁都可以来杀杨戬。”真君眉眼沉静,一字一句若有千钧地说着,“唯独你不行。”
如果敖灼亲手杀了杨戬,届时红·龙入魔,便再无转圜。这一点,连魇魅这个身在局外的魔族都能明白,甚至已经利用到了极处,显圣真君自己又怎么会不懂?
所以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事实上,这个年纪的西海红·龙也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真君不曾恃强凌弱,更不曾对任何人揭过敖灼的短,但是他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敖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是在她完全长成之前,总归还有一段路要走。
——所谓剖心刻字,他知道如今的西海红·龙还做不到。
因为杨戬一早就已经站在了顶峰。
补天诀修得大成,便意味着除非神魂俱灭(比如遇上如太虚玄光鉴里那位魔君一般的强敌,让他非要玉石俱焚不可了),抑或道心被破,功法倒退,否则只要一息尚存,便不会轻易死去。
再不济,玉虚宫已经试过用莲花替哪吒再造肉·身,总不至于到杨戬这里就撒手不管了?
真君便在这最后一息上放手一搏。
他如敖灼所愿,先前交战时当真没有留手,让她将这些年强忍着的怒火与恨意终于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