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姐儿是无辜的,薇姐儿什么都不知道,大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李如月站了起来,又噗通跪下,膝行至卫国公身前:“大哥,所有的错我一力承担,与薇姐儿无关。”
卫国公痛心疾首:“对薇姐儿你舐犊情深,你可曾想过陆梨也是我和你的女儿,你已经偷换了她的人生,为什么还要下毒手害她!”
李如月捂着脸哀哀哭泣:“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被鬼迷了心窍,铸下大错。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好好在家庙里忏悔的。”
卫国公颔首:“你好自为之吧。”
他抬眸看向陆梨,“你是我们李家的骨血,自然要回家,孩子,以后你再也不用抛头露面行医。”
“我以什么身份回来?”陆梨剑指核心。
李如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喉咙口,上辈子,身世真相大白之后,陆梨依然以表小姐的身份回到李家,家里并没有把真相宣之于众,一则丢不起这个人,还会影响日后府上姑娘的婚嫁;二则为了顾全采薇,终究如珠如宝疼爱多年。
卫国公被问住了,一时竟难以回答,他看着柏氏,柏氏捂着嘴无声痛哭,只觉得整个人被活生生撕扯成两半,一边是亏欠多年的亲生骨肉,一边是疼爱多年的养女。
“你先以陆梨的身份回来。”说话的是李老夫人,她紧紧抓着手中的佛珠,她知道这样委屈了陆梨,但是她不得不如此。若陆梨以李氏女的身份回来,如月的做的那点事就瞒不住人,如月不想死也得死,采薇也会被人不齿奚落。哪怕是说不小心抱错了,可架不住如月这些年对陆梨太冷淡,只怕有心人不肯信,流言蜚语乱生。两害相较取其轻,一切照旧的伤害最轻,就是对不起陆梨,李老夫人望着陆梨,“等有了合适的时机,再恢复你的真实身份。孩子,你暂且委屈下,我们会好好补偿你。”
李如月垂了垂头,唇角翘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陆梨的神情里有一种特别的平静,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她的目光扫过屋内每一个人。
但凡被她目光掠过的,都觉得面上火辣辣。
长宁大长公主心里不好受,她哪里不知道李老夫人不过是安抚之策,然而从大局出发,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李如月做的那些事要是传开,以后还有谁敢娶李家的姑娘,她那两个曾外孙女也要被人挑挑拣拣,就是男人走出去也要被笑话。还有就是采薇,摊上这样一个生母,这辈子都算是完了。她倒是能舍得,毕竟不是她亲手养大的,然而女儿舍不得。
心里愧得慌柏氏压根不敢看陆梨,刚知道李如月干的那些事,她恨不得让李如月身败名裂就地正法,甚至恨屋及乌,恨上了采薇,一切祸端皆因她而起。然而仇恨退去,理智回笼,她是卫国公夫人,是李氏宗妇,有儿有孙,为了这些,李如月干的那些事绝对不能为外人知。至于采薇,稚子何辜,一切都是李如月造的孽,采薇毫不知情,她是无辜的。
卫国公迎上了陆梨的视线,忽然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可再难,他还是说了出来:“知道你怕是难以面对采薇,我们会尽量减少你们见面的机会,你们都大了该成家了,各自嫁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失望吗?
有点。
陆梨也曾盼望过,她的父母能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
不过也没太失望。
所谓父母,充其量只是有点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维护一个陌生人。
她只是有些难过,又有些释然。
十八年来,她无父无母;往后余生,她依然无父无母。
似乎有什么要夺眶而出,降落未落那一瞬间被狠狠压回去,再抬眸时,陆梨只剩下冷漠的平静。
“恭喜你,你成功改变了你女儿的命运,假的假上十八年便是真的了,李采薇依旧是李采薇。”陆梨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如月,声音无悲无喜。
李如月悲悲切切地哭起来:“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求求你别迁怒采薇,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无辜,那我是罪有应得?”陆梨说。
“不是,你也是无辜的,你们都是无辜的,都是她李如月做的孽。”柏氏忍不住扑过去,想抱住陆梨,陆梨侧身避开,抱了个空的柏氏伤心欲绝,几乎站立不稳,“你是不是在怨我,对不起,对不起,娘对不起你,可娘也是没办法,娘真的没办法。”
陆梨喉咙滚动了下,压了深重的悲哀,她后退几步,跪下。
柏氏愣住,怔怔望着她。
陆梨朝她磕了一个头:“十月怀胎之恩。”接着又磕一个头,“冒死生产之恩。”
柏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不详的预感凶猛袭来,就见跪在眼前的陆梨从袖口抽搐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倒映出自己震惊骇然的面容。
那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漫长,漫长的彷佛一生。
她清晰的看着陆梨毫不犹豫举刃挥向左手小拇指,皮肉骨血瞬间分离,温热的血染红了那一寸地面。
柏氏只觉得面上一热,有什么东西溅到了脸上,带着腥甜的气息。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