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跟结发妻子皇后站在一起,那就如同晚辈站在了长辈面前,越发显得皇后年迈体衰。
渐渐的,别说皇帝,便是皇后也不愿意自寻难堪。
上一次二人见面,还是因为二皇子之死。
匆匆一数,已有半月之久。
听闻陛下驾临,皇后身边的宫女正要忙着为皇后重新梳妆,却被皇后抬手阻了,“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再如何打扮,能有什么用?”
想到逆转轮回的皇帝,宫女喏喏不敢言。
皇帝进了合坤宫,在二进殿门处看见了带领随伺宫女太监迎驾的皇后。
皇后眉眼舒展,笑得颇为温婉,可惜现在的她早不复当年的秀丽,温婉也就变成了老妇人的慈祥。
在宫女太监的行礼声中,宛如姑侄的帝后并肩而行,回了暖阁里。
“最近太子可有来请安?”
进了暖阁,也不坐下,皇帝背着手左右转了转。
皇后眯着眼暗暗观察皇帝额头眼角又少了几条皱纹,闻言温声道:“最近发生了这许多事,加之天寒地冻,我便让他少过来了。”
“天寒地冻,确实不好做什么事。”
皇帝突兀地笑了笑,转身看着皇后:“对了,皇后,林家儿郎,开春之后可是有几人该参加春闱了?”
皇后酌茶的手指一弹,已经不复往日浓密卷翘的睫毛颤抖着没有抬起啦,“是吗?果然是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了,若不是陛下提醒,还真忘了。”
说罢,皇后喊了一声秋葵,一个老麽麽上前听候吩咐。
“你去林府,问问是哪几个儿郎要参加春闱了?将库房里那几方滇墨送去,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只算个鼓励他们的心意。”
老麽麽轻声应是,行礼后退着出了暖阁办事去了。
皇帝也没多待,之后又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皇后站在原地目送皇帝御撵远去,直到之前离去的老麽麽回来,轻唤一声娘娘。
皇后身形晃了几晃,终是歪倒在老麽麽身上,眼角隐约泛出几许湿濡。
十日后,元正,皇帝封笔,百官休假。
忙碌了一年,皇帝也要设宴慰劳百官。
官员家眷,则由皇后另行开殿宴请。入得宫门,十三公主为楚凌霄重新系好披风的细带,“待会儿宴席上的东西少吃点,动动筷子就够了,酒也不要多喝,虽然刚喝下去的时候暖和,可过后就要散热。”
楚凌霄点头,表示记住了。
这是他们成亲之后第一次参加元正宫宴,十三公主很是不放心,就怕夫君躲不开面子,吃了那看起来光鲜实则都冷成冻的菜肴。
二人依依话别,也不好在宫门口多做耽搁,楚凌霄最后抱了抱小妻子,低声说了句话。
十三公主脸上一红,捏拳捶了他一下。
不过在楚凌霄催促的眼神里,还是别开脸点头应了。
楚凌霄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原地目送公主府的马车拐了个弯,往家眷宴客的宫殿方向驶去。
亲自等候着的小福寿上前笑盈盈地送上除夕祝福:“楚大人新年安康,楚大人放心,殿下那里,早就有陛下安排人伺候着了,楚大人这里请。”
陆续而来的人看见楚凌霄身边的小福寿,都不由多看了楚凌霄两眼。
能让陛下身边福海公公唯一的干儿子这般殷勤伺候,陛下对楚凌霄此人,确实极其宠信。
楚老太医跟楚祖父虽也有资格进宫参加宴席,不过楚凌霄早有成算,只让两人留在家中便可。
对外,也有合乎情理的说法,便是两位长辈在家中守家,等他跟公主参加完宫宴后,再回去共度除夕守岁夜。
与别个不同,楚凌霄被小福寿带去一处僻静暖阁休息等待,一直到宴会即将开始,才带着他出去。
宫殿虽宽敞,可也无法同时容纳百官进餐。
所以宫宴,又按照官员品级,分了几个殿。
楚凌霄虽为皇帝所信重宠爱,这样的场合,到底不好逾矩,因此他落座的位置,不算靠前却也不算靠后,是一众驸马爷所在的地方。
本朝并没有驸马不可参政的规定,像楚凌霄这样尚了公主后还是个御医的,唯独他一人。
其他驸马忙着与同僚联络感情,自是没空来理会他。
便是有想要跟他搭上交情的,也不好意思现在当着众人的面上前攀谈――毕竟,一个小太医能尚公主,谁都觉得他在宫中那些时日,恐怕行事不端。
楚凌霄乐得清静,耐心等着开宴。
皇帝说了贺辞,又由太子为皇帝夹第一筷子菜肴,酌第一杯酒,于是宫宴开始。
早就等待着的乐坊匠人齐齐吹拉弹唱,丝丝音乐入耳。着亮色裙装的宫娥鱼贯而入,端上各色菜肴,官员同僚间左右说笑攀谈,前方太子皇子国亲皇室等人也是左右行走互相敬酒,正是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气氛很好。
宴至一半,似龙凤和鸣之乐骤然出现一声如帛裂之声,刺耳非常,众人都不由看了过去。
恰在此时,原本还在与一位大将军推杯换盏的太子倏而起身,摔杯为号,隐藏在阴暗处戒备的兵将侍卫锵然拔刀抽剑。
兵器寒光,阵阵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