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信于人般的目光看向虞恬:“只是没想到我白可怜了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虞恬简直都快气笑了。
她是哪种人?
虞恬一分钟不想多待。
她想立刻离开。
但开裂的鞋带让她难以抉择。
带着这样散开的鞋带,即便很小心地避免了走路被扳倒,也会因为诸多顾虑而走得不能抬头挺胸多么潇洒。
可如果要先低头系鞋带……
虞恬咬了咬嘴唇,悔恨和痛苦第一次变得那么强烈。
她并不是在意郑廷付。
但在对方面前用受伤的手笨拙地系鞋带,虞恬内心仅存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做。
简单的走还是不走突然变成了一条横亘在虞恬面前无法跨越的河流。
无论如何选择,都像是独自狼狈涉水前行,难以避免变得湿淋淋而狼狈难堪。
只是在虞恬没想到,在她做出决定之前,会有人在暴风雨的海面上驶来小舟。
“虞恬。”
带了冷淡质感的男声在周遭所有的嘈杂吵闹里仿佛是虞恬唯一能清晰听到的声音。
她回头,然后看到了言铭。
他仍旧如虞恬第一次见他时那般,带着不似人类的容貌,带着难以接近捉摸不透的气质。
虞恬突然之间变得紧张而无措。
她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但言铭先开了口。
他平静地看着虞恬:“你鞋带开了。”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虞恬内心很崩溃,但面上只能尴尬而礼貌地解释道:“我待会再……”
只是她的“系”字还没说完,从来犹如住在月亮上一样的言铭,突然弯下了腰。
他没有再说任何别的话,只是在虞恬面前蹲下身体,挺拔修长的腿曲着。
从虞恬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头顶和冷淡疏离主人气质格格不入的淘气发旋。
他在给虞恬系鞋带。
虞恬瞪大了眼睛,瞪着弯腰几乎半跪着蹲在自己脚边的言铭,仍旧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言铭在给自己系鞋带!
别说虞恬处于头脑停摆的震惊中,虞恬周围的几个人显然也都有些目瞪口呆。
郑廷付盯着言铭的脸,嘴唇抿得很紧,脸上闪过不甘心和懊丧,赵欣欣脸上则是毫不遮掩的嫉妒和不忿。
刚才郑廷付和赵欣欣的闹腾动静不小,校庆会上来的各界毕业生又多,周围有人认出了言铭,都有些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超帅的,是言铭哎。”
“哇!以前上学时候就一直听老师讲起他,结果学霸还长这样?”
“那可不是?不过这是什么情况啊?”
“就那个男的,好像劈腿了?劈腿完了但是还对白月光前女友念念不忘,还想着坐享齐人之福……”
“不是吧?都有言铭这种男神了,人家前女友谁还看得上他啊,也不照照镜子,还是个人品这么次的垃圾,我没听全,但听说是遇到医闹的时候甩下前女友跑了,结果害的人家受伤了。”
“什么前女友啊,没听人家说压根没谈过吗?”
“总之真是渣男啊!真是靠近这种垃圾男人,就会发生不幸……”
……
这些围观的校友并不完全清楚事情的细节,然而七七八八拼凑下来,也八九不离十,几十双眼睛就这样带着鄙夷又探究地不断扫向郑廷付和赵欣欣,看得两人原本锅底一样黑的脸上,又重新变得难堪发红。
郑廷付这种沽名钓誉的人,最在意的就是面子,此刻恐怕对他来说,难熬到生不如死吧。
而言铭显然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原本走来前身边跟着的一个男人,正用玩味的目光盯着虞恬。
言铭系鞋带的手指犹如他用手术刀一样灵活,其实从他弯腰到系好鞋带,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然而这一分钟对虞恬来说却仿佛被放大成了数百倍。
半分钟有三十秒,一秒有一千微秒。
虞恬好像能体会到慢速行进的每一微秒。
然后她看见言铭起身,看向她,漂亮的眉心微皱,菱形唇微微开启,发出冷淡但又仿佛能蛊惑人的声音。
“还愣着干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虞恬,“你要在这里和莫名其妙的人浪费时间到什么时候?”
言铭的态度算不上多好,用词也没多亲密。
但这一次,他的眼睛看着虞恬,眼瞳的倒影里只有虞恬。
虞恬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想哭。
她觉得言铭看出了她此前所有的窘迫,而他这样冷淡,却又这样周到。
虞恬突然变得不再生气,也不再愤怒,她的痛苦和悔恨也变得稀薄。
神奇的,她的内心重新变得平和而温顺。
她放下了此前的戒备和敏感尖锐,顺从地被言铭拉着走出了人群,把眼神复杂的郑廷付和赵欣欣都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