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鉴于在场的除了允风,不是谢家人就是跟谢家有关的,谁也不好直愣愣的说什么你谢家的腊八粥喝的再多,除了变成粥桶外,绝不会变得聪明一星半点,均都保持沉默。
沉默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疾步而来,仇希音转头看去,眉目舒展开来,“九表哥”。
少年见她也在,青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羞窘之色来,“我,我来求粥”。
仇希音亲为他盛了碗粥,双手递过去,“婶子的身子可好些了?待会给婶子也带点粥回去”。
少年局促点头,“表妹遣去的裴大夫很好,娘这些日子一直吃着裴大夫开的药,好多了,前几天都能下床了”。
谢家弄中谢氏族人众多,人一多便杂,也不可能人人出众,家家安居乐业,眼前的少年谢嘉棉便是其中最落魄者。
谢嘉棉在他那一支排行第九,其父烂赌,因欠的赌债数额过大,被人追进了谢家弄要债。
谢家对于不肖子孙向来严苛,在对方扬言不还债就砍了他父亲双手的威胁中,将谢嘉棉的父亲除了族,逐出谢家弄。
其时,谢嘉棉三岁。
谢嘉棉的父亲被逐出谢家弄后,其母丢下他追着他父亲走了,谢氏族中对孤儿向来优待,谢嘉棉吃着百家饭长到了十二岁,倒也还算顺遂。
十二岁时,谢嘉棉离家七年的母亲回来了,带着其父离世的消息和满身的病回到了谢家弄,从那之后,谢嘉棉辍学做活,养活自己和母亲以及给母亲治病。
他虽聪明,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母亲的病又是个无底洞,三年过去,他母子二人时常三餐不继,亲戚朋友能借的皆借遍了,所谓救急不救穷,谢氏族中除了按例补贴,其他也是爱莫能助。
但仇希音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明年的秋闱,他就会向族里借债应考,自那一飞冲天。
在处处皆是聪明颖悟之人的谢家,谢嘉棉不是读书最聪明的,甚至他后来都没有考中二甲,只中了个同进士。
然而,许是幼年的苦难和吃百家饭的经历,他在人情世故、人心揣测方面格外敏悟,且,他有一双巧手,各种意义上的巧手。
他那双手既会做工缝衣养活自己和母亲,也会编出蜻蜓、花篮等各色小玩意讨仇希音欢心,还会临摹各种字迹、仿制各色印鉴,以假乱真,从无失手。
上辈子,他中了同进士后求了外放,外放三年,他二十一岁,仇希音十五岁,刚刚嫁给尊为摄政王的宁慎之。
二十一岁的谢嘉棉早已没了少年时的落魄局促,如秀木于林,温润沉稳,风姿卓然。
他很快取得了仇希音的好感,同时也得了宁慎之的认可,谋了六部给事中的缺,时常出入摄政王府。
仇希音向来不喜这种攀关系以求高升的人,更不喜宁慎之的那些狗腿子,可不知怎的,她很喜欢这个表哥,除谢探微外,她也只与他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后来,事实证明她没有信错他,他也没有辜负她的喜欢……
而现在,眼前衣衫单薄破烂的少年急急喝完了粥,双手奉还了碗,低着头道,“三表妹,娘让我谢谢你,你的恩情,我和娘都会记得的”。
仇希音失笑,“哪里有什么恩情啊?就是叫裴大夫去给婶子瞧了瞧,他闲着也是闲着,天天种草药都快种的自己都快成草药精了!
秀今,再给九表哥盛一碗,九表哥上次送我的青蛙很好玩!我拿去吓小舅舅,小舅舅也说有意思呢!还说如果拿出去卖肯定能赚钱!”
谢嘉棉极快扬了扬嘴角,“表妹喜欢,我改日再雕一个给表妹送去”。
仇希音连连点头,“那九表哥可不能忘了,表哥还说想跟九表哥学学怎么雕小猫儿”。
谢嘉棉这时候还没有正式拜师学雕刻之艺,完全自己摸索,技艺也许算不上完美,难得的是那股子灵气,上次他给仇希音雕的青蛙不但一碰就会自己跳动,还会发出呱呱的叫声,让谢探微等一众聪明人啧啧称奇。
谢嘉树听了俯身揖手,“待过了小年,父亲放我休假,九表哥若是得空,还请遣人来说一声”。
仇希音忙道,“我也跟着表哥一起去”。
谢嘉棉慎重点头,“我一定竭尽己力”。
仇希音将粥捧给他,笑道,“九表哥快去吧,一会粥该冷了”。
谢嘉棉点头,朝众人一礼,捧着粥走了,仇希音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转过目光就见宁慎之站在粥棚斜对面的榕树下看着这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仇希音愣了愣,俯身行礼,“宁郡王”。
众人忙也纷纷行礼,宁慎之不紧不慢进了粥棚,将手中的信封递向仇希音,“池阳的信,要我亲手交给你,刚刚忘了”。
仇希音下意识抬头,他清俊的脸笼在红色的光芒中,有种不真切的柔软。
仇希音迅速垂眼,双手接过信,屈膝,“多谢郡王”。
宁慎之的目光落到她发间猫儿眼和红宝小猫串成的珠花,目光越发柔和,“不讥人贫,善而有方,你很好”。
仇希音,“……”
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嘉木笑道,“三表妹向来是个好的,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