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经历过穿越大事,很是生出些大彻大悟的脾气,寻常事不放在眼里。隔一天便想开了,虽然困在此处,但赁的院子着实美得很——小院子里种着数株红枫,如今霜过枫红,风一吹红叶飘飘洒洒,简直美不胜收。每日里同吴老太坐在树下逗她那小孙子小石头玩耍,别有乐趣。
许春和带来外间消息,净军在外严密驻防,雷公镇仍然不许出入,柴米物资一概从西冷河运进来。寻常百姓除了白日无处去,夜间不能出门,与平常倒没什么不一样。
“你说净军——”丁灵听完,“是不是在查奸细?”
“不可能。”许春和摇头,“查奸细光在外头驻守能有什么用?必定要挨门逐户搜查——姑娘不必多想,等他们净军公干完事,咱们回家。”
如此消停过了三日。第三日半夜丁灵被敲门声惊醒,便披衣裳开门。吴老太惊慌失措立在外头,看见丁灵身子一沉,扑身跪倒,“姑娘救救小石头。”
小石头便是她家小孙儿小名。
灯光下吴老太面色焦黄,头发散乱,深秋时节居然光脚趿着一双布鞋。丁灵见她情状不对,碰一碰手腕,滚烫,“阿太病了,怎的乱跑,快去躺着?”
“我没事,求姑娘救救我小石头。”
“小石头怎么了?”
“白日里便嚷着不舒坦,夜间突然发烧,原想着熬到天明看大夫,谁料越发沉重,喊都喊不醒,只怕不好,求姑娘寻个大夫——”
“小孩子发烧常有的事。”丁灵拉她起来,“阿太不要太着急。”
“怎能不着急?”吴老太声音瞬间尖利,“要大夫——要看大夫啊——”
丁灵这才记起镇中宵禁,夜间不能出门,便道,“先看孩子。”同吴老太往厢房去。小石头躺在床上,果然不好——小脸憋得通红,嘴唇微微发青,被子里小身体一上一下起伏,扑扇一样。
丁灵看一眼便知这孩子多少已经有些缺氧症,“等不及请大夫过来,我带孩子出去寻大夫。”
“我也去——”
“阿太病成这样怎么去?在家躺着。”
“我要去——”吴老太大叫一声,声音还未落地人往后便倒。
丁灵连忙扶她坐下,不客气道,“阿太这样出去,说不得便晕在路上,倒耽误孩子。留下——我去。”将吴老太按在床上,“且忍一忍,等寻到大夫给小石头看过,我带大夫来给阿太诊治。”
“我不打紧……”吴老太躺在枕上,满眼都是泪,“孩子要紧——可这外头宵禁,姑娘如何去?”
“不怕。”丁灵宽慰,“我自有法子。”
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祈祷运气好路上别碰上净军。
丁灵对雷公镇不熟,抱着孩子仔细辨认方向,按照吴老太指示的道路往医馆去。
因为宵禁,长街上空无一人。夜风一起,卷动枫叶原地打着转儿,说不出的伶仃。丁灵拣着暗地走,居然运气不错没碰上值守净军。
黑暗中视线恶劣,丁灵足下一绊,好险没把孩子摔出去,定一定神,见一个人缩在墙根处,兜头笼着条破棉被。
街头弃尸?
丁灵头皮一紧,乍着胆子凑近,“喂——”等一忽儿无人回应,又拍一拍他肩膀——
热的。
不是死人。
可也太热了一点,隔着一层裹单都热,这人只怕快要烧熟了。
丁灵再不犹豫,将裹单扯开一点,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穿着薄薄的中单,外头裹一层破被,头发散着,倒像是被人从床上拖下来掷在这里,“喂——你醒醒。”
足足唤了十数声,男人终于动一下,撑起一点眼皮。
丁灵站直,“夜里寒冷,再睡要冻死在这,起来,跟我去医馆。”
男人摇一下头。
“怎么?”
男人又摇头,哑声道,“不用管我。”
“你这样,再不去看大夫,说不定就没——”丁灵说着瞬间灵醒,“你没有银钱?不用怕,我有。”
男人眼皮又耷拉下去,厌倦道,“你有你的,与我有什么相干?”
“你想死么?”
男人翻转身缩在墙根,“快滚。”
冰冷的夜风叫砖墙一碰,打着转儿扑过来。丁灵穿着大氅兀自冻得一哆嗦,男人就一层被,还在发烧——丁灵大怒,一脚踢在他肩上,“姑奶奶跟前,偏不叫你如愿。与我滚起来!”
男人终于撑开眼皮,仰面看她,黑暗中一双眼烧着鬼火一样,亮得惊人,“我死我的,与你什么相干?”
“偏不叫你如愿。”丁灵还要再劝,感觉怀里孩子烧得烫手,声息都弱了。发急道,“我孩子病得厉害,再不起来,耽误孩子病症,回头一脚踢死你——起来!”
男人目光慢慢移到她怀中抱被上,居然真的就动了,抠住砖墙往起爬。
丁灵腾出一只手相扶,男人推开,“我自己走。”
“那更好。”丁灵飞速道,“雷公镇宵禁,趁着此时无人发现,咱们快去医馆。”一前一后往医馆去。
医馆门口居然还有旁人。两个村民围着一个小丫头,正在激烈地争吵分辩。男人走这一段路已经站不稳,丁灵便扶他在墙根处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