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煜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自然对她越发孝敬。
皇后身体不好,只道:“采薇,你替我送一送煜儿。”
采薇便要送萧成煜出门,萧成煜摆手,语气也很温和:“采薇姑姑还是照顾母后,我自去便是。”
他说罢,也不等采薇反应,大步出了雅室。
待到他走了,苏瑶华才轻叹一声:“还没开窍呢,你瞧瞧他,根本不关心什么后宫事。”
采薇安慰道:“殿下也是忙,待到殿下前朝没那么局促了,或许就好了,毕竟还未娶妻呢。”
苏瑶华只得点头:“希望吧,但煜儿不是个热乎孩子。”
这一日,沈轻稚在皇后寝殿伺候她到晚膳时分,才回了殊音斋,也是这一日之后,坤和宫渐渐有了些关于她的流言。
宫里头,但凡贵人跟前有几分脸面的宠臣,大抵都是有些闲话的,只不过姑姑大伴们位高权重,旁人不敢说到他们面前,沈轻稚这般的大宫女,还不至于叫人忌惮。
或多或少的,便有人当着她的面嘲讽。
这一日沈轻稚惯例在辰时去膳厅用早膳,她赶一进门,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尖刻嗓音:“呦,这不是咱们沈娘娘吗?怎么不叫小宫女给您把早膳送角房里去,还亲自过来用膳呢。”
说起来,陈怀绿这几年虽也经常会阴阳怪气,却没有哪一次像如今这般不成体统,这话一说出口,膳厅里立即安静下来,旁的宫女们都不吭声,只暗地里瞧着。
沈轻稚还未来得及开口,她身后的小宫女坠儿便挑眉道:“若是咱们轻稚姐姐以后能做娘娘,到时候定要请怀绿姐姐去做姑姑,也跟着吃香喝辣,岂不美哉。”
殊音斋出来的宫女,骂人都不带脏字。
陈怀绿脸色骤变:“小丫头,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沈轻稚面色如常,她领着坠儿进了膳厅,自顾自在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坐下,先取了两只白瓷碗,让坠儿往里面盛面条,然后才慢条斯理开口。
“姐姐可真是关心我,”沈轻稚脸上带着浅笑,更显得她眉目如画,气质出尘,“若以后当真有造化,还要谢谢姐姐替我许愿呢。”
皇后娘娘想要做什么,又是如何在坤和宫选人,作为齐光姑姑身边大宫女的陈怀绿不会不知道,只不过她想参选,也得看自己能不能被选上。
能进坤和宫,必然没有丑人,但陈怀里最多只是有些清秀而已,同美丽漂亮这样的词汇,全然沾不上边。
虽说皇后并非只看面容,也要看德行心性,但陈怀绿在第一层便不能满足皇后的要求。
齐光不是没替她找过采薇,但采薇都不肯点头,就说明陈怀绿是一丁点希望都无的。
越是如此,她越是嫉妒。
这会儿用早膳的人不多,大约只有三五个小宫女,大宫女们还没来。
陈怀绿嫉妒地看着沈轻稚,看她面容淡然,姿态优雅,心里的酸意和恨意越发明显。
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你也别得意,”陈怀绿声音很低,“便是你能当上侍寝宫女,又能走多远?你可知如今都是谁得宠?大殿下心里最在意的又是谁?”
“便是你再好,殿下瞧不上也都白搭。”
萧氏的男人们,喜好真是千奇百怪。
弘治帝能对妖媚放肆的宜妃容忍二十载,说他不喜欢,说他全是看大皇子的脸面,倒也不尽然。
说到底,他还是喜欢的。
皇后娘娘千好百好,从陛下那里得到的夸奖,总是贤惠慈爱,稳重自持,一月三十日,他除了偶尔过来瞧病,大约也只在初一十五留宿。
其余日子里,去得最多的不还是锦绣宫。
说到底,男人都贱。
陈怀绿眼睛里飘出恶意,那恶意仿佛带着冰冷的刀刃,似乎一刀刀划着沈轻稚那张精致的脸皮。
“大殿下心里早就有意中人了。”
她如此说着,笑容诡异地浮现在脸上,占满了她那张刻薄的脸。
沈轻稚拌面的手流畅而自然,她脸上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认真看着那一碗菜码丰富的麻酱拌面。
萝卜丝、青瓜丝、火腿丝、蛋皮,配上麻酱、芝麻和辣椒油,如此搅拌之后,再加一勺香菇肉酱,吃的时候别提多香。
吃面,菜码足了才好吃。
后宫,鲜花多了才热闹。
沈轻稚满足地看着碗里的面,心想:大殿下有没有意中人,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