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过双十年华,她未有婚配,便在这样花一般的年纪离开繁华人世间。
她死得轰轰烈烈,死得让人动容,也是死得其所,以自己和她率领的将士们的身躯,挡住了北齐的进攻,保住了身后无数百姓。
任何人听到这样的丧事,都会心中难过,会为她惋惜,会在思绪翻涌时意难平。
美好人生似还未开始,便戛然而止,仓促结束。
沈轻稚心中微微叹气,她终于知道陈怀绿在得意什么,未来的既定太子妃以这样忠烈的方式离开人世,无论旁人如何看待,太子殿下怕是不好马上再定新的太子妃。
没有太子妃,那么她们这些未来的侍寝宫女,怕也无大用处。
沈轻稚心里倒是不太遗憾,她甚至没有太多纠结和彷徨,只是替魏嫣惋惜和遗憾。
她是个好将军,也是奇女子。
魏氏一门,当真忠烈。
魏嫣此人,当得青史留名,百姓后世歌颂。
此时,皇帝寝宫乾元殿内,弘治帝正坐在御案前垂眸看着自己年轻的长子。
魏嫣这个太子妃,是他几个月来千挑万选而出,原本是最合适做太子妃,也能在未来稳坐凤椅的人,谁能想到,圣旨未下却为国捐躯。
他微微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很遗憾,也很痛心。
原本一切都按照他的安排稳定前行,待到太子妃定下,待魏嫣回京便可大婚,介时太子后宫稳固,他便也能放心下来。
无论他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待到他即将撒手人寰,都不会那么忧心忡忡。
大楚行至今日,他的死,不能引起朝野内外的波澜。
可魏嫣突然离世这个变故,却打乱了弘治帝的计划。
虽然朝廷还未下旨,礼部也还未拟定诏书,但宫里内外,朝野上下,对于未来太子妃的人选已经人尽皆知。
若魏嫣不是为国捐躯,她哪怕是病死,是意外而亡,都不会令弘治帝如此为难。
但她偏偏成了英烈。
今年之内,甚至是三年之内,弘治帝都不好再给萧成煜另定太子妃。
这是为了百年来为大楚抛头颅洒热血的英烈,也是为了如今还在边关抵御外敌的将士,哪怕只为了士兵们一腔热血的忠勇,皇室都不能立即给太子改立太子妃。
他们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自上午得到战报,再到早朝结束,一直忙到午后,弘治帝什么都没有吃下。
喝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整个人面白如纸,一脸都是冷汗。
弘治帝知道自己身体,知道自己如今是有一日活一日的命数,儿子正妻不能定下的这个打击,令他的身体越发糟糕,今日甚至连坐都有些艰难了。
萧成煜站在御案之前,看着几乎要昏过去的父皇,忙上前两步,给了大太监张保顺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把弘治帝从御案前架起,扶着他靠坐到了罗汉床上。
“父皇,”萧成煜低声道,“父皇莫要太过忧心,此事说不得是好事。”
弘治帝嘘嘘喘着气,张保顺刚给他喂了一粒延年丸,他压在舌根下面含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萧成煜声音很稳,也很轻,对于自己未来太子妃的突然离世,他甚至都没有任何额外的难过情绪。
他道:“魏永这六年一直镇守嘉永关,在这之前,他帅兵驻扎寒古镇,儿臣知道魏氏满门忠烈,但如今魏氏在边关的呼声甚至要高过朝廷。”
萧成煜很冷静,他这话甚至有些凉薄,但弘治帝知道他说的对。
萧成煜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他继续道:“父皇之前选了魏嫣做儿子的太子妃,儿子以为那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借着册封太子妃,可以让魏氏的家主和能臣都回京,边关不易兵变。”
“但对于魏氏而言,如此一来他们的声望会更高,甚至在盛京中也会一跃成为外戚大族。”
“儿臣不怀疑魏氏对朝廷的效忠,但儿臣以为自己无法在几年之内彻底收服魏氏,彻底摆脱前朝后宫的挟制。即便有母后,即便有父皇给儿臣安排的一切,儿臣毕竟年轻。”
他这话可以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但弘治帝父子二人皆是凉薄天性,平日里弘治帝对儿子的教导,大凡也都是如此冷酷直言。
他甚至说过不止一次,自己殡天之后要如何行事,对自己的身体都漠不关心,自然不会介怀这些僭越直言。
萧成煜往常都很注意,对这些绝口不提,今日若非看到父皇疾病发作,他大抵依旧不会“胡言乱语”。
或许因他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药丸生效,弘治帝的呼吸缓和下来,不如刚才那般急促。
“你说的,在理。”
弘治帝之所以选择萧成煜作为储君,不仅仅因他是皇后养育,也不仅仅因为他是长子,因为他适合做皇帝。
做皇帝就得冷心冷情,这一点上,萧成煜最像他,他们甚至连自己都不在乎。
不过,弘治帝也知道,在萧成煜心里,还是有更柔软温和的存在。
那就是他的养母皇后苏瑶华。
这一点,对于弘治帝也是一样的。
苏瑶华总觉得儿子是个心软的人,弘治帝却不那么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