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只有墨香。他的手干干净净,带着书卷味,手指修长,上头连一个茧子都没有。
段存偷偷看了眼自己的手。哪怕后来拿香膏在养着,上头被磨过的痕迹也无法褪去。
他站在门外,沈翰修站在门里。
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金玉烟枪也给了沈翰修,说是之后打点可能能用上。段存既然已经戒烟,拿着自然也没了用处,毫不犹豫连夜便交了出去。
他在那之后愈发精心地养自己这双手,将它们养的像是读书人。他练字、学画、学琴,努力学着文雅而知礼。
可在他终于养好之后,沈翰修却也毫不犹豫与他划清界限了。
“你——”他听到沈府的下人恨铁不成钢地说,“同样是从天灾里头出来的,你缘何堕落至此?”
初次听到这话时,连含瓶这样好脾气的人也被气得心火上涌,差点直接上手,揪着那奴仆的衣领理论。可段存只是把他的手拉开了,平静道:“他们没说错。”
含瓶:“爹!”
“本来就是云泥之差......”段存的嘴唇哆嗦着,慢慢把这句话说完了,“是我,枉做了这多情种。”
枉做了这多情种!
外头的风极烈,他听了那话,扭头就向风里走。没走两步,身形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自那之后昏迷三日三夜,再醒来时,却像是将前尘往事皆放下了。
含瓶只当他是受了刺激。
可如今沈状元眼看着便要娶亲,昔日的那刺激,现下却又重新像是乌云一般凝聚在了头顶。
怎么偏偏,挑大爹小爹还未出城的时候?
含瓶正在心焦,却听见楼上的窗子哗啦一声响,有什么人撞在了窗子上,把窗户撞开了一条缝。
“别......”他听到了一声含糊的低音,“大早上的......”
紧接着是他大爹的声音,极低沉,像是在哄着什么。那哭音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尾端上勾着,像是含了小钩子,一下下挑动着人的心。
吞龙:“......”
含瓶:“......”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震惊的意味。
这声音,昨晚不是都响了大半夜了么!
今早怎么还来!
欢场上的人,对这种音色代表着什么都心知肚明。含瓶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昨夜加今早听到的次数,隐隐觉得自己的腰腿都开始疼了。
到底是谁说将军不行的来着?
这种不行,他也非常想拥有好吗?
二楼的狼抖着毛,把肥兔子周身的毛都舔了一遍,舔得湿哒哒的,心满意足地拆吃入腹。不得不说,仇将军的枪法耍的当真是出神入化,快时几乎看不见影子,慢时却又磨得人头皮发麻,提不起一丝力气。
寇秋只两三回合便败下阵来,之后只能被对方节节逼退到墙边,强行扛住这攻势。
直到他什么东西也弄不出来了,每被轻碰一次便战栗一下,仇冽才抵着他,慢慢把刀收回了刀鞘。
“好好夹着,”男人低低道,“别漏出来。”
他又亲了亲青年汗湿的额头,起身要水。含瓶早已贴心地命人烧好了水,待到桶中热水浸满了,仇冽方抱着青年踏入桶中。
温热的水流一下子漫进来,寇秋长舒了一口气。
水汽朦胧,仇将军替他梳着毛,瞧着他靠在自己手臂上,困倦的连一句话也不想说的模样,便帮对方拍着脊背。腰背处的酸痛有所缓解,寇秋刚刚闭上眼,却听外头远去的锣鼓声又一次绕回来了。
寇秋不胜其扰,一下子睁开了眼,“谁啊?”
一大早就噪音污染!
系统崽子也很不满,【我好不容易才学完习,这声音吵得我都忘记刚刚背的什么了!】
仇冽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率先从桶中出来,对自己的大宝贝说:“伸手。”
大宝贝顺从地张开双臂,被他拿着绢布擦干了身体,又亲了亲。
下楼时,崽子们的目光全都幽幽聚集在了寇秋腰部,宛如一盏盏探照灯。待寇秋艰难地在椅子上坐下来,便有人不声不响把碗往他这边推了推,寇秋低头一看,一碗红豆粥。
寇秋:“......”
他的崽子非常孝顺,“爹,牛-鞭汤也在炉子上炖着呢。”
我们都觉着你非常需要补一补精-气。
“......”
抚萧红着脸,也在一旁表示:“爹,大爹可真厉害。”
寇老干部眼角抽搐,刚想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就听含瓶委婉道:“爹,我们馆的隔音不太好。”
寇老干部顿时想起了他入馆的第一日听到的靡靡之音。
......晓得了。
他沉默地把红豆粥喝了下去。
含瓶为他倒了杯茶,仍在为寇秋也要跟去灾区的事心忧,苦口婆心地试图把他劝回,“那边如今缺粮,也乱。大爹是有公事,爹你又不会武功,岂不是添乱?”
寇老干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添乱,他放下了调羹,道:“你们不懂。”
到人民群众最需要的地方去,这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