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那些雾气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背光的时候还有些暗沉,一旦蒸腾到上空,吃阳光一照,真个是五彩斑斓,云蒸霞蔚,仿佛仙境一般。最妙的是谷口山风呼啸,这些彩雾却是凝而不散,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住一样。
孙悟空料定这些彩雾奇毒无比,先还不愿靠近,可是巡视一周,仍瞧不出端倪,哪里又肯就此回去?仗着修持真经小有所成,再不迟疑的,当即口诵真言,直接向山谷中飞去。刚飞近一些,便见一条彩雾喷卷而出,如同云海雾浪无声奔涌,壮美瑰丽已极。
孙悟空看得有趣,刚要踏上去玩耍,谁知那条彩雾忽地迅速倒卷回去,他不禁轻“咦”一声,连忙追赶上去。还没接触,陡然一股奇腥极寒之气迎面袭来,他这样的纯阳戒体居然也禁受不住,竟不自觉打了个寒噤,顿觉头晕眼花,烦闷欲呕,手足使不上力气,连避毒真言也仿佛失了效用。
孙悟空暗道不好,急忙提起一口真气,聚精会神,疾向外飞去。刚一转身,便听那彩雾深处传来一道呼喊声,唤道:“孙悟空,你快来呀。”那声音柔婉清丽,不是黛玉又是谁?
孙悟空由不得心神颤动,正要应答,猛地想道:“师姊怎会进里面去?便是寻我,也该从前方过来才是!”虽是想得明白,却总难抵那呼声,一听便意动神摇,竟隐隐有些灵台失守,孙悟空心中大惊,立即运转玄功,护住元神加速飞走。
黛玉原是安心等他,谁知久未见他回返,心中已觉不对劲。这时遥遥看到孙悟空飞来,脸色颇有些难堪,她忍不住微微吃惊,等到孙悟空从空中降下,忙迎上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那山谷中是个什么光景?”
孙悟空无功而返,自觉颜面无光,摇着手连声道:“晦气!晦气!那山谷里不知为何笼了一层彩色毒瘴,我竟看它不穿!原想着近来大品天仙诀小有成就,正好进去瞧瞧也未尝不可,没想到竟受它不住,也不知是什么妖怪这般厉害?”又问黛玉道:“我回来的时候,还听到师姊在雾里说话哩!方才可是师姊在叫我?”
黛玉轻轻“呀”了一声,轻抚心口,道:“我何曾叫过你?那是妖怪在捣鬼呢!幸好你没有应声,否则气机交感之下被它锁定,必要暗中寻来害你。那就麻烦了。”
孙悟空不禁冷笑,道:“他敢来寻我便罢,要是它不敢来,我还要去寻它哩!这东西实在可恨,竟敢装作师姊来骗我,我还险些上了它的恶当!不给它点颜色瞧瞧,难消我心头之恨!”
黛玉摇头道:“《异物志》上不是写了么,大多数妖物成精之后,都能借气机呼名害人,因此身处荒山野岭时,若听到有亲近的人叫自己名字,决计不可应答。”点了点孙悟空,笑道:“你呀,还是书看得太少了。”
孙悟空听了,不知怎地竟转怒为喜,笑道:“哪有?我近来跟着师姊看了那许多书,都犯头疼了!这东西倒是识眼色,晓得我心中最亲近师姊,若是学了旁人,看我会不会多瞧它一眼!”
黛玉闻言,心跳竟猛地加快了一下,由不得双颊微红,既恼他总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却又有些纷乱微妙的喜意,纵是她有颗七窍玲珑心,一时也难辨清楚。她不禁轻轻侧过脸,微嗔道:“你这人惯会说些好话儿,你就哄我罢!要是那妖怪学了师父,难道你也不去瞧它么?”
孙悟空一怔,以为她真不信,便凑到她身边,笑嘻嘻道:“老师父道法高深,若果真是他来了,那妖怪焉有活路?他老人家用不着我担心,我只牵挂师姊就够了。”
黛玉却微微偏过身去,也不答话,只伸手推了推他,道:“你且站开些,转来转去的,真看得我头疼!”
孙悟空不由得愣住,顺着她退开几步,低头想了想,又道:“师姊这是怎么了?怎地最近总生我的气?可是我哪里做错,惹了师姊不高兴?”
黛玉原只是有些难言的不自在,听了这话,却觉得自己遭了他的误会,心中好生不快,忍不住微沉了脸色,道:“我怎么就不高兴了?又哪里敢生你的气?你为何要这样胡说!”
孙悟空觑她脸色,知她是真恼了,心中便有些慌乱,虽仍是不解缘由,已是连连作揖,口中赔罪道:“是我说错话了!师姊莫气!”
黛玉更听不得这话,愈发恼道:“你还说!我是哪里得罪你了,非得说自己不高兴才行?”
孙悟空百口莫辩,既不敢说话,也不敢不说话,更想不通到底哪里说错,正是头大如斗,忽然福至心灵,一下子计上心来,赶紧捂头捧心,“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黛玉怒气微滞,忍不住又去看他,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孙悟空连忙叫道:“适才被瘴气熏了一下,这会儿头疼得厉害!”
黛玉见他捧着心口喊头疼,明知他有意做作,可是看他脸色确实有些不大好,又一迭声地喊疼,又不由得心生痛意,焦急了起来。她再顾不得与孙悟空怄气,急忙扶他坐下,取出一枚丹药喂他服下,又在他膻中穴按揉,一边柔声宽慰道:“你不要怕,等这丹药化开,就再不疼了。”
孙悟空原是双目紧闭,这时听她音声柔和,忍不住偷偷睁开一道眼缝,见她面带关切,眼中流露出怜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