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心中顿时窃喜,又有十分感动,一时情不自禁,伸手拉住她的袖摆问道:“师姊愿意理我了么?”
黛玉面色微微不自然,想要起身走开,又被他拉住,顿了顿,才道:“若不理你,我又管你做什么?”
孙悟空喜道:“管得好!管得好!都是我不会说话,哪天要是冒犯了师姊,师姊打我骂我都使得,却再不要不理我了呀!”
他一向能言善道,与“不会说话”却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的,黛玉忍不住笑了下,微嗔道:“我为什么要打你骂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孙悟空连忙接口笑道:“我又说错!我是请师姊管教我哩!”
黛玉瞟了他一眼,嘴角微翘,道:“我才不要管教你,只想请你大人大量,勿要再对我生出那许多误解了,你肯是不肯?”
孙悟空一时讪讪,实则心里还没转过弯来,暗道:“你分明就是生气,怎地倒成了我误解你?”可他好容易哄得黛玉回转,这话却是万万不敢说的,当下满口应允,笑道:“都听师姊的,小弟再不敢了!”
黛玉便又补充道:“似先前那般胡话也不许再说了。”
孙悟空听了这话,心中更加不解,回想前言,总觉得自己并无丝毫错处。他虽是从不拂逆黛玉心意,却并不是真个毫无脾性、一昧愚从的人,低下头沉思片刻,正色道:“我与师姊情逾骨肉,说出来的话皆是肺腑之言,所谓发于内而形于外,绝无半分虚假,怎地师姊偏说是浑说胡话?”他心中郁郁,越说越觉得气苦,又道:“我敬师姊如天人一般,师姊为何待我却如此疏远,莫非师姊其实看我不上,只在心里嫌弃我么?”
黛玉不禁语塞。
她从修道以来,笃守静功,灵府平宁,自忖早已将那些闺中习气全然摒除,便是与孙悟空情谊深厚些,也更多是将他视作幼弟一般。可是自从见他化作人形,不知怎地,却再难像从前那样看待他,常常不知不觉便将他当作与自己一样的成人,心态上亦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变化,也不是凡尘俗世的那种男女情爱,倒更像是某种心灵上的熨帖合意。
她曾在人世历经坎坷,最终错认知己,求而不得,因此在这件事上便总有几分脱不开手的执念,哪怕知道清淡逍遥方为修行至乐,心中却始终以为得一交心的知己才算圆满。先前虽已与孙悟空相处极融洽,无处不合心意,但她毕竟习气未脱,始终还有几分执见与我慢,觉得山野精灵到底与人不同,自以为对孙悟空是怜爱居多,并不曾往深处多想。
直到她突然见到孙悟空化作人形,才仿佛捅破了窗户纸一般,一下子将这层色相障碍勘破,发现自己早已待他格外厚爱,只是不曾察觉罢了。
这原也没有什么,她心里干干净净,绝无一丝杂念,可是若要她分说个明白,却又觉万万说不出口来,便是听孙悟空说些亲近的话,也仿佛不堪承受,总好像有什么心病一样,羞赧不能自禁,终觉心虚气短,反倒落了下乘。
她素来有些傲性,这时见孙悟空言行举止天真无忌,烂漫无邪,全然没有挂碍,心中竟不由得艳羡,既喜他心思与自己同出一种,又惭愧自己过于拘束行迹,反被他这末学后进比了下去。
这一时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黛玉不禁满面晕红,深觉赧然,半晌才道:“我哪里就嫌弃你了?难道我还有待过什么人比你还好么?以后我不误会你,你也不要错想了我,你想说什么也由你,如何?”
她这几句话说得分外温柔,说不出的婉转动听,孙悟空不知为何,就跟喝了什么琼浆玉液一样,心里陶然舒爽,只觉畅美难言,由不得喜笑颜开,痛痛快快应道:“师姊说的句句有理,我都听师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