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悬天,街巷点缀着无数华丽明灯,流光溢彩。
不远处的裕河在灯火映照下,有如天上的星桥银河般壮观。
悠扬的丝竹乐声自河上传来,达官贵人的香车宝辇列在道旁,赏灯的百姓皆衣着鲜亮。
整座城池灯火繁盛,花灯铺就,一片欢歌笑语。
诗云,“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大抵如此。
叶瑾舒守于窗边,长街盛景尽映入眼中。
身后的萧询气定神闲品茗,只在雅间从容观之。
灯会游人如织,街上人头攒动,新涌入的观者几无立足之地。
唯有远离纷飞战火,百姓安乐,方能得享眼前这份盛世太平的欢喜。
萧询为帝王,从来都是自高处俯视。
可叶瑾舒却爱这份热闹。
边地之中,战事消弭,军民同乐,是她最大的祈愿。
不知徐州城中,何时能有这样一场盛景。
一道窗子,隔开两处光景。
虽只能困于雅间中,但外间的喧闹气息,依旧让她觉得自在鲜活。
瞧窗边人一直望着街角卖灯的小摊,萧询淡声对高进吩咐几句。
望过满街灯火,叶瑾舒只可惜,如此赏灯到底无趣,便同萧询早早回宫。
身后的喧嚣逐渐远离,为避开人群,马车选了僻静些的小巷。
夜里有红薯香甜的气息飘来,叶瑾舒将帘子拉开一角,见街边有一老者支着红薯摊子。
她转眸去看萧询,萧询心领神会,命车夫停下车驾。
他陪着叶瑾舒下了车,冷风一吹,显得小摊上热乎乎的烤红薯愈发诱人。
叶瑾舒熟门熟路地挑出两个红薯,老者用油纸包了,笑眯眯道:“您拿好。”
她分了一半给萧询,红薯飘香的时节,就让她想起从前在家中的情形。
咬上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叶瑾舒心情好,与萧询不知不觉说起童年趣事。
这条街虽不是主街,但零星几盏灯火装点,衬着遥遥传来的人声,也别有一番意趣。
二人在街头走了一段,高进为主子付了银钱,带着人不远不近地跟着。
萧询含笑听着叶瑾舒之语,听她说到自己曾拉兄长逃学,就为了在城中赶集的日子,去买上些新鲜吃食。
“赶集一月一次,摊贩都从附近村落来。集市上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我还买过一对兔子养着。”
“后来被父亲发现了,还是二哥揽了所有过错,亏得有我阿姊求情。”
对于他们这些小把戏,父亲心知肚明,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护卫们察言观色,在高总管示意下退得更远些。
隔着一条巷子,前处是一盏二人高的仙宫灯,架在高台之上。
仙宫灯灯架通体雕刻云纹,六扇扇面上绘有仙人图案,以木轴相连。这盏灯出自官匠,由京兆尹府运置在此处与民同乐。仙宫灯周围,又布着各式小灯,做出瑶池美景。
这样的巨型华灯,由官府灯会上装点了十余处。只不过此处游人的目光皆被临街那盏最大的万寿灯吸引,加之此地偏僻,显得这一盏精巧的仙宫灯少有人问津。
叶瑾舒驻足去瞧六扇灯面上绘制的神话,起风时,各扇面绕中心木轴转动,美轮美奂。
这一扇绘的是嫦娥奔月,叶瑾舒驻足欣赏,只是在木轴转动声中,却有些异样响动。
她待要仔细分辨,高台上那盏仙宫灯竟毫无征兆地坠下,牵动周围十几盏连灯。
她未及反应,身侧的萧询已揽过她的腰身,急速退开。
宫灯坠于地,火星四溅。
叶瑾舒被他护在墨青色的大氅下,甚至手中的半个烤红薯都未损分毫。
“莫怕。”
她仰头看去,萧询手中长剑已出鞘,闪着寒光。
十余道黑影伴随着宫灯自高台而下,留三人截住出路。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几道剑影闪过,来者出手狠辣,皆是死士。
叶瑾舒武艺不精,这样的近战,弓箭完全无用,更何况眼下她手中没有长弓。
刺客显然是冲萧询而来。他利落结果了当先一人的性命,护着怀中人至一角。兵刃相击声中,叶瑾舒当机立断,她能做的是寻机自保,不必让萧询太分神于她。
萧询长剑染血,三名刺客倒地,余者围攻的招式愈发狠戾。
包围圈越缩越小,叶瑾舒拔下鬓间发簪,投出刺中死士左臂。萧询剑芒划过,一剑封喉。
紧随其后,萧询身边暗卫赶到。其实前后不过几息之间,但刺客皆报了必死信念搏命,让叶瑾舒仿佛在鬼门关前转了一遭。
萧询的暗卫训练有素,摆开阵形,一队将二人护在中央,余者则将刺客团团围困。
胜负并无悬念,刺客落网只是时间问题。
但战局之激烈却超出叶瑾舒预料,这些死士与萧询身边的精锐竟都能五五开。
就是不知,此番要取他性命的是何人。
刺客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四溅。
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遮在了叶瑾舒眼前。
叶瑾舒垂眸,她长于边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