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后悔不应该太聪明的卖弄,只是怕亲手将我的真心葬送。”
——陈绮贞《太聪明》
*
世界上的确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但是同一个品牌的巧克力超市里可以有很多块。
可即使是这样,温迟迟看着手里那块儿,和自己口袋里是同一个品牌甚至同一个口味的巧克力,还是觉得事情巧合得有点过分。
是他也喜欢这个吗?
即使知道多半只是顺手为之,温迟迟还是会忍不住这样想。
好在老师已经走进教室,让她无暇再顾忌其他,只能胡乱把巧克力塞进口袋里,然后专注地跟上讲课的思路。
歇下来后又烦扰,直到下课后两分钟,温迟迟才终于下定决心。
“那个,”她转头,看向旁边破天荒在写语文试卷的李槜,斟酌着语气开口,“上个周的事情,谢谢你们了。”
其实细算已经是上上个周了。
温迟迟顿了一下,原本还想说“我给你发了消息,但你好像没看到”。但临脱口前又发现,这句话的意思无论用再怎么样委婉的语言去表达,似乎都很像质疑和责问,所以还是咽了回去。
话口就这么停住,不上不下的,一时之间显得分外局促。
“嗯?”李槜侧头过来,手里的笔还没歇下。
这么一个像是已经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事,下意识反问的语气词,让气氛更尴尬了。
不过好在,温迟迟是那种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会逼着自己往下走的性子,至少在这种类似的事情上,犹豫只会发生在下定决定前,所以一个呼吸后,她想了想,还是继续开口。
“就是上上个周六,在学校外面,真的很感谢你和高川柏替我们解围。”
视线里,李槜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温迟迟想了想,有些犹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两块一模一样里的其中之一,也不知道是自己早上带的还是他帮忙买的。
但总之就这么掏出来了。反正就是,犹豫的时间再漫长,真正做决定从来都只需要一瞬间。
把那枚巧克力从桌子上推过去,只将将越过桌子上不知道是之前哪一任遗留下来的“三八线”,温迟迟就收回了手:“那个,你吃巧克力吗?”
非常,非常,非常轻松的语气。
无人知晓这需要多么澎湃的勇气做铺垫。
而李槜却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温迟迟逼自己从巧克力上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目光若无其事,看向他。
身旁,很近的距离。李槜逆着光,轮廓有一层绒绒的边。这样的目光下,他终于放下笔,轻微的磕碰声响,然后伸手把那块巧克力移过来。
温迟迟松了一口气,正要识趣地转回头去,原本以为不会开口的人却在此刻突然出声。
“不是吧......”包装纸和桌面碰撞出轻微的塑料声响,李槜尾音拉得有些长,明明有些丧气的调,却显得人距离很近。
温迟迟愣了一下,等着他后面显然还没有说完的话。
李槜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你用我跑腿买的东西来谢我啊?”
同样包装的巧克力,和那条内容一样却比高川柏晚收到好几天的短信一样,让人莫名就憋了口气,却又好像不是什么原本就该大不了的事。
“啊?”很简单的逻辑关系,但因为太过于出乎意料,温迟迟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所以,原来是介意这个?
早知道早上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缺了,温迟迟轻皱着眉,这么想。
她仔细想了一下,正准备开口解释点什么,旁边的李槜却突然干脆利落地把那颗巧克力收回桌洞,语速有些快的说:“不用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再是刚才那样让人错觉的距离近。
就这么一句,也不等温迟迟做反应,他又拿起笔开始写试卷。
夏天温度高,在走廊上打闹的人也多,乱糟糟一片,让每一处的安静好像都无所遁形。
温迟迟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落在李槜的侧脸,他头发好像长长了一点,碎发挡住一点额角,露出的眉弓饱满,微微皱着。
或许是写到古诗填空,又或者文言文。
她平静的收回视线。
*
半个夏天过去,高考前的一个周,占据宜兴很长时间的雨季又如期到来,初期依旧断断续续,恨不得热一天雨一天。
在这样的反复无常中,温迟迟很突然地意识到,自己留了快三年的短发,现在已经变成了可以扎成半长不短马尾的长度。
三中一贯要做高考考场,会在高考前让他们这些非高考生和高考生一起放假。
在放假的前一天,晚自习前那段时间,教室里罕见有些躁动,直到英语老师拎着录音机和磁带进来放听力,才终于消停下去。
听力放到一半,英语老师已经回了办公室,磁带却突然卡壳。温迟迟轻车熟路地敲敲桌面,旁边正在写物理试卷的李槜就了然地起身让她出去——
他是不需要听什么高考模拟听力的,MP3里据说都下载的是新概念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