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玦和炽觞皆是惊讶之色,不知少煊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见他不回应,少煊继续道:“不如就彩凤鸣岐吧怎样?你好像对它很熟悉,会弹琴吗?”
“略懂一二。”
但当少年一袭玄衣坐于彩凤鸣岐前,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时,少煊就知道他的说辞属实过谦了。
“这可是梦神的爱琴啊,你就让这小子这么糟蹋。”炽觞不懂音律,但就是对律玦一副装模作样的架势看不惯,“你早说喜欢听琴音,我也去学两手让你开心开心嘛。”
少煊这次连话都没说,只是将食指轻覆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叨扰。
她对这琴声分外怀念。
可同样的古琴却弹不出相同的韵味,清冽萧瑟的琴音从少年的指腹缓缓流出,似一股寒风入耳,予人以孤傲之感,又宛若潺潺水面流转的白月皓影,清冷月色之下孑然一身。
律玦不明所以,只是见她偷偷落了泪。
“姐姐为何情绪如此激动?莫不是我的琴声令你想起了故人往事?”
少煊只是摆摆手,轻描淡写道:“不过是觉得你抚琴的模样和传说中梦神的神情姿态颇像,却又很不一样。”
“既然姐姐家世代仰慕诸神,那对当年天地大劫的真相定是了解透彻,可否与我说道一二?我以为,天地大劫的来龙去脉并非如当今世人所传言的那般,堂堂战神怎会和鬼君同流合污、背弃同袍?”
律玦目光不移地注视着少煊,眼底的渴盼一览无余,可少煊却只是神情落寞地回望了他几秒,最终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多说无益,何必纠结。”
律玦想往少煊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却被炽觞先一步抱着胸横在中间,阻断了他的去路。
“小子,我还以为你的见解能有多公道,到头来不还是狭隘地以为鬼君便是十恶不赦之人,如此看来,你跟那些颠倒黑白、撇清责任的造谣者也没什么不同。”炽觞冷笑一声,将视线落在彩凤鸣泣上,又看了看他,“你啊,还不配。”
自那以后,夜里少煊的梦魇便越发严重,她时常梦到当年天地大劫时的零星碎片。
谁也不知那场灾难的来临是命中注定,或是自食恶果,但可以肯定的是,所有人都为这场被不速之客搞砸的盛宴付出了惨痛代价。
天幕首先暴露出巴掌大的裂痕,便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被瞬间扯破,还未来得及反应,地面也如同镜面反射般对应出相同的开口,正像往常一般忙碌的人们就在这不知觉的片刻掉入深渊,死亡骤然降临。
最先有所察觉的是梦神晏初,心怀一切美好愿景的他,怎会容许世间有如此破坏力的祸害殃及众生。
他下意识便借自己的神力唤出续梦屛将人们与天地大劫的恶化隔绝开,以此拖延时间。
少煊立刻会意,召来太阳神鸟欲将自己送至缺口处,一探究竟。
只是在最极限的距离,这深渊的斥力却远远将少煊推开,并急剧俯身。
天地间的距离在顷刻压缩,又突然停在一个安全的高度——那是山神壑屹挺拔了身躯,用万丈山脉支撑住了掉落的天屛。
与此同时,兽神啸邈以神力附着在太阳神鸟折了半边的羽翼,不至于让少煊跌落地面的裂痕之中。
“小少煊,这下可算欠了我一个人情。”
啸邈粗犷的笑声回荡在少煊耳边,她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天地景象,边思索着破解之法,边回答他的调笑。
“下次切磋的时候,我会考虑手下留情。”
被撕裂成两半的天幕原本还留有湛蓝和清澈的色泽,却在说话间突然沾染上了不明污点,并快速渗透,以不规则的速度滴落而下,被玷污的续梦屛仿佛被烫伤一般出现了裂缝,而续梦屛的伤痕也全数反馈到了晏初的身上。
见状,水神川柔迅速引来川流不息的江河冲刷缺口周遭的污渍,却被其尽数吞咽,大地上的水源瞬间干涸。
而在片刻的停顿后,缺口处又吐出散发着恶臭的污秽墨水,混杂着各类废物,以最狰狞的姿态仿佛想要冲破续梦屛,回到抛弃他们的主人身边且不怀好意。
下意识的,没了筹码的川柔直截了当地挡在了那浑浊而倾泻的污水下,保护着晏初拼命维持不破的续梦屛。
“是天地反噬!”
面对加速恶化的局面,连平日从容不迫的川柔,声音中都透露着一丝急迫和担忧。
天地反噬,是人神与自然关系恶劣至破裂的结果。
他们曾在自己管辖的领域,不知疲倦地提醒和警示人们。
但或许是安定的日子逐渐变成一种习惯,后代的繁衍也更将所有情谊与诺言抛之脑后,而终于忽视了这些恩泽起初不过是一纸契约,缔结的是平等和尊重,当所有坐享其成被视为理所当然,原本友善的情绪被愤怒填满,便只剩一拍两散。
祸不单行,续梦屛里被保护起来的动物突然性情大变,有的开始攻击或瑟瑟发抖或匆忙逃亡的人们,有的欲从续梦屛内部冲破束缚,而这样的冲击无不给已受到重创的晏初雪上加霜。
“啸邈,先去安抚百兽!”
当啸邈想要接近续梦屛时,天幕上的污点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