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林往人群中央处瞥了瞥,脑袋有点糊涂了,在他眼里,还是里面的那位相貌英俊些。最后只归结为各花入各眼,但他也不打算多此一举地纠正铃兰。
等到人群里稍微空出一点缝隙,杨树林见元邈想要离开,随口问道:“不过,那是你远堂之亲,不上前打个招呼?”
元邈摇摇头,“他也受永贞朝那件事牵连,近几年日子过得不平顺,看到我只会觉得是添堵。”
听到这话,杨树林忍不住道:“那是你丈人的祸端,和你有什么关系。何况新政推行失败也不是十位士大夫的过错,分明是宦官乱........”
“倚梧,在这里不该说这些。”元邈出声制止杨树林继续说下去,转头瞄一眼旁边的铃兰。
铃兰动了动眼皮,她知道元邈看她的意思。估计是担心她将这话传到穆椋或者裴相耳朵里。
她假装没听到方才的讨论,她瞥视一眼人群,说道:“ 你这远堂亲戚看着比你过得滋润。”
“是呢。人家至少家和万事兴,孩子都生了三个了。再看看他,孤零零一个,家里还供着一尊大佛。”
杨树林和元邈他们几人时常一起厮混,他们一早便知元邈和韦沁橙的亲事只是权宜之计。
顺宗继位后,就在永贞革新前夕,韦执谊做好准备面对可能会失败的结局,便将家中唯一未出阁的女儿,下嫁给自己的学生元邈。
韦家的儿女不少都是在这个阶段成婚的。
在外人看来,那段日子韦家门前总有喜事,剩余的时间也经常摆宴设酒。而韦家的宴会奢靡是出名的,大唐上层宴会通用的《烧尾宴食单》,便是韦家人所撰写的。
殊不知那只是韦家的避险之举,韦氏女在这期间纷纷嫁到外姓人家。
宪宗继位,惩处了二王八司马,正准备追究韦家责任时,发现韦氏女早都不在被连坐的行列内。
匆忙成婚的夫妻里面,有些琴瑟和鸣,有些相敬如宾,元邈和韦沁橙两人则是各过各的,如同房东与租客。
韦沁橙自出生起就体虚,不敢生儿育女,害怕进一步削弱身体底子,外加两人本就不大熟悉,所以两人成婚后从未同房。
杨树林唏嘘一声,再一转头,看见元邈和铃兰两人已经抛下他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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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他们两人回到元家时,夕阳的余晖缓缓遁入天幕,天色微暗,但还不至于需要点灯才能看清路。
入宅之后,两人分道扬镳,铃兰径直朝自己厢房走去,元邈也回了自己的书房。
这时还是夏末,秋气还没有进入长安,晚风暖和舒适。
刘姑和陈姑两人面对面坐在佣人院门的大树下,两人摆着轻罗小扇,正说着些闲话。
陈姑抬头看到走进院门的铃兰,冲刘姑抬了抬下巴。
刘姑回头,看见铃兰站在两人旁边。
“两位姑姑怎么都在这里,夫人是也在这附近?”
刘姑素来不怎么搭理铃兰,旁边的陈姑倒是稍微热情点,解释道:“夫人去了书房,她今儿找郎君有事相商,命我们到这里歇息一会儿,一炷香以后再回房。”
铃兰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过问,与两位姑姑客套两句后,便回了厢房。
她这间麻雀屋极小,开门穿过屏风隔断的走道后,便是一张窄小的床铺,床铺的右侧是梳妆台。
铃兰推窗透了透气,正要在整理桌面上的东西,忽发现找不到随身携带的绣袋了,之后忙手忙脚在整个房间翻找一遍,也没有找到绣袋。
仔细回忆一遍今日的行动轨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那绣袋还是在元邈第一次回家前。大概是因粗心而落在炊房里了,但也有可能是落在案发现场。
她祈祷着是前者,可她在炊房里寻觅半天,仍是找不见绣袋。
这一刻铃兰彻底知道,绣袋应是掉在案发现场或者是停尸间。她若想要寻回她的绣袋,明日只得再去一趟凶案现场或是停尸间。
她溜过去书房,想要拜托元邈转日带她继续查案,才走到门口,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铃兰认出其中一人的声音是元邈,另一人应该是韦沁橙,记得陈姑说夫人今日也在书房。
她本想听听里面说了什么,见到刘姑和陈姑已经站在门口守候,便没有上前,只挠心挠肺地看着亮着烛光的窗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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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窗之隔的书房内,惨白的蜡烛燃烧,发出微弱的火焰。
整个房间不算十分明亮。毕竟蜡烛在大唐是奢侈品,他们平时也不舍得多点蜡烛。
丹炉表面的灼热已经降了下来,元邈简单清理炉中的残灰,韦沁橙站在他旁边,手扶着桌角,脸色苍白。
元邈询问道:“这次,可有好一些?”
韦沁橙摸了摸太阳穴,说道:“脑海中万蚁啃食的感觉消失了,今晚应该能睡个好绝望,只是不知这次会持续多久。”
元邈略显为难地表示:“你身体已经产生了抗药性,虽依旧能压制离魂丹药性,但药效持续时间会越来越短,且药中含有水银,继续服用下去会........”
此话虽未说完,韦沁橙却已猜到他意思,再服用这药下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