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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一瞥那画上的自己,恭维两句:“这画可比你的风景画好看不少,不如以后改卖人物画,或许能改善你的生活境遇。”
赵憺忘摇头,“人物画在创作时,会倾注画师的感情。我想要贩卖的是手艺,并非是我的灵魂。”
这话在铃兰听来矫情得很,又不是道林格雷的画像,里面还能有替人承载丑陋的灵魂不成?
铃兰瞅着这画,并不觉得这画有什么特别之处,随便他如何处理。
眼下她关心的只有元邈需要的风景画,她开门见山道:“可否将你答应的那幅画交给我?”
赵憺忘转身神神秘秘地从柜中取出一个卷轴,但没有立刻交给铃兰。
“长史夫人的思想与寻常女子不同,通常其他女子若要来我这里绘画,都是由她们的丈夫陪同前来。很少见夫人这等顾虑不多的。”
铃兰是穿越来的,自然不会介怀这种事,现代女子做绘画模特甚至可以是一种职业。像她的双手骨而不柴,以前做过不少次手模。
但这等话铃兰若在唐代说出来,实在有些惊世骇俗了,饶是开放的唐代,也依旧是男尊女卑。
得说个封建一点的回答。
她斟酌片刻后,唏嘘了一声,“都是为了元长史。他贬谪三年,今年好不容易盼来圣眷,总不能眼巴巴等着希望破灭,一贬再贬。”
“元长史知道这事吗?”赵憺忘忽问,“是他允许你到这里接受我作画的?”
面对接连的两问,铃兰纳闷:“这又是何意?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还需要他同意?”
赵憺忘笑言:“一个女子答应男子,与他在逼仄狭小的画室里单独共处,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什么直男癌言论?
铃兰刚想骂出口,但忽意识到,这是封建主义社会,男女之间哪有这么多社会主义同僚情。
拾芳仍未回到画室,而其他的婢女都守在画室外,这屋内正如赵憺忘所言,只有他们两个。
一阵瘆人的惊恐感涌上后背。
她走到画室门口,用力推着房门,发现门被自内上锁,任她如何努力都是白费。
铃兰还不能暴露开门,这是公租屋,损坏公物可是重罪。
赵憺忘拎着钥匙,朝着铃兰晃了晃,又说道:“总看你们夫妻去如梦寺,若是求子的话,或许我能帮上些忙。”
铃兰听到这话,简直头皮一炸。
眼下她极想狠狠一拳头锤在赵憺忘欠揍的脸上,但怕他鱼死网破,回头再把钥匙吞了,让她直接困死在这里面。
她眼珠子一转,忽而手深入袖口,从里面取出一枚黑色药丸,这是前几日她给元盼汝吃的止泻药。
赵憺忘往前一凑,要夺走她手中的药丸。铃兰眼疾手快,闪避开争抢丹药的手,反手一巴掌糊在他脸上。
“啪——”
这一声极为响亮,手劲用得极大,即使出掌的铃兰都觉得手疼,但她顾不得手上的疼痛麻木,往他嘴里塞进了止泻药。
赵憺忘怔忡在原地,摸了摸脸抚慰疼痛,忽而感觉腹中一阵绞痛,惊讶地看着铃兰,问道:“给我喂了什么?”
“七步断肠丸。”铃兰信口胡诌:“你每走一步,疼痛便会加深一重,走到第七步时,便会肠穿肚烂而亡。”
赵憺忘猜是铃兰诈他,将信将疑地往前走了一步,腹中疼痛更甚。
“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用命赌的,不信你走七步试试。”铃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道。
赵憺忘自然不敢拿命赌博,定在原地,又问:“解药在哪里?”
铃兰笑吟吟,“这药是我夫君熬制的,解药只能回家去取。要不你把钥匙给我,方便我回家去取药。”
赵憺忘定在原地,用力将钥匙抛给铃兰。
“这还不够。”铃兰得寸进尺,看向赵憺忘旁边的书案。
那幅寺庙风景画和墨迹刚干的女子画像正静静地躺在书案上,而画中女子的笑容,看着格外地嘲讽。
赵憺忘知自己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只好把那幅寺庙夜晚的画作和铃兰的画像都扔到地上。
铃兰小心翼翼地上前取走画作,一手攥着自己的画像,另一手展开风景画,确定这幅画是否是元邈所寻找的那幅。
画卷右下角标有日期与时辰,与案发当日相同。画中前方是层层密密的梅花枝。
右上角是寺庙的后院,有一排亮着灯光的僧房,以黄色的小方块绘制。其中一扇窗户颜色为浅绿,与其他泛黄的窗户不同。
估计这扇窗户后面的僧人有古怪。
铃兰嘴角勾起浅笑,合上了画卷,拿着钥匙转身开了锁,将门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竟是姗姗来迟的墨琴。
门外那人视线越过铃兰,看了一眼她身后跪地捂着腹部的赵憺忘,忽而开口:“铃兰,把解药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