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邈正在气头上,方才又撞破古晏廷与铃兰私会,眼下自然不大信任铃兰。
他一心认定她在狡辩,语气比平时硬,反问道:“我是活了两千年?”
铃兰木木地摇头。
“你总想让我承担那些没做过的事,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元邈借由此事,把藏了几年的心里话倾泄而出。
他掩息长叹,哀声道:“你把爱都给了两千年后的元邈,把不爱和怜悯都给了我。”
这话惹恼了铃兰,她用力之下竟脱出元邈的束缚,迅疾挥手朝他扇去。
元邈陡然听见响亮的巴掌声,耳膜颤动,疼痛感袭向颊边。
疼痛何止是元邈的面颊,铃兰觉察掌心刺痛而麻木,低头看了眼手掌,竟也红肿一片。
她被丈夫这荒谬言论气笑了,讥诮的口吻说道:“不爱?那我岂会生下盼汝,饱受十月怀胎之苦?”
“在我的时代里,不少女子都选择晚婚晚育,或者干脆不生。我在二十一岁那年有了盼汝,你可知两千年后的这年纪的女子,都还在学堂里读书呢。”
她语气越来越冷,但也谈不上多失望,这是她今生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元邈忽想起盼汝出生那日,铃兰瘦弱的身子压在象床之上,宛如捧心西子,楚楚可怜。
他迟疑了,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混账至极。
她背弃自己的家族,与他私奔到此处,千辛万苦寻到生身父母,到现在却有家都归不得。
若有一丝不爱,都做不到这点。
铃兰趁元邈愣神之际,用力推开他。
坐起来合拢了衣襟,仓卒系上襟扣,可襟扣却搭错位置,仿佛与她作对似的。
铃兰因怀孕,体内荷尔蒙分泌过剩,神经较平时敏感。此刻竟因这点小事想不开,用力扯开错搭的襟扣,两行清泪顺着眼角垂落。
元邈回过神时已经重拾理智,瞧见铃兰断了泪线,忙引她入怀,温柔地替感性的妻子系好衣襟。
他不如堂兄擅长舞文弄墨,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铃兰,只有笨拙地道歉起誓。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骚动。
元盼汝在院子里乱跑,怀中抱着一只玳瑁猫,从体型和性状推断,那猫分明是如梦寺的阿大。
乘云随之而来,火急火燎地追赶盼汝。抱月跑得慢,以尖锐的嗓子高喊:“小主子,主子有事商谈呢,不能进去打扰。”
后院里的家仆听到这句话,也上前帮乘云抱月去捉乱窜的小主子。
元盼汝两岁的年纪,身材矮小 ,铃兰又严格把控他的体型,所以在唐人里他是灵活而偏瘦的。
他借着体型优势,轻而易举地躲过家仆们的追捕,从乱作一团的家仆里悠悠闲闲地钻出来,站定在门前。
他纳闷地回头看,家仆们根本没有觉察到他的位置,不知道在和什么较劲。
阿大戳了戳盼汝肩膀,指了指他身后的门,于是盼汝转身撞开卧房的门。
在卧房内,夫妇两人正拥在一起,突然被推门声打断,便错愕地看向来人。
盼汝是货真价实的两岁孩童,撞破爹娘亲近也不知羞,更不知避让,勇敢无畏地跨过门槛,蹒跚着小步凑到两人床前,咧嘴大笑。
铃兰看着无端闯入的盼汝,吓得泪腺干涸。
她匍匐着身子,勾起立在床边的火箸,飞快搅灭炉子里烧着的夜合香。元邈则赶紧翻身下床,理平床上褶皱的褥子,整理自己歪歪扭扭的衣襟。
两人低头各自忙事,元盼汝以为自己被爹娘冷落,一时悒悒,想引起他们的瞩目。
“爹——娘——快看。”元盼汝一边喊着两人,一边双手举起阿大,兴奋道:“阿大以后住这里,不走了。”
元邈拉好床前帘幕,松了一口气。
转头瞥了一眼猫,他肃起脸孔,“怎可做出偷鸡摸狗之事。阿大是如梦寺的猫,快还给林达和尚。”
元盼汝委屈兮兮地看向铃兰,又喊了一声娘。
铃兰刚鼓捣完香炉里夜合花熏香,走向父子两人,“大过年的,少教育孩子。他才两岁,与他讲道理也要和颜悦色。”
见有娘亲撑腰,元盼汝抱着铃兰的腿,说道:“那阿大就放在家中吧,等会和鸡福宝放在一起。”
“不成。回头再给鸡福宝下的小鸡啃了。”铃兰夺过这猫,夹在臂弯里,“我现在就送阿大回家。 ”
玳瑁猫慵懒地喵了一声,窜下铃兰的怀抱,重新钻回盼汝怀中。
元盼汝胡撸着怀中的小猫,有点委屈盯着母亲,眼含泪光,坚持不肯放手,“不能送走。”
铃兰揉揉元盼汝的脑袋,与他晓之以理:“这是人家林达和尚养起来的猫,你拿走了,林达和尚怎么办?”
元盼汝摇摇头,“是他给我的,他说不用还了。”
“我不信,可有证人?”铃兰捏着盼汝的脸,盯着他黑葡萄似的眼珠子。
元盼汝仍是坚持地点头,胡撸两下玳瑁猫,“阿大也听见了。”
阿大似乎听懂盼汝的似的,“喵”地一声接话。
立在一旁沉思的元邈忽而介入,碰了碰铃兰的肩膀,“二岁的孩童哪会懂说谎。他说的估计是